林月白抬眸看她,发现她此时正站在光里,雨停了,乌云散去,久日不见的日光穿透乌云,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圈金光。
林嬷嬷给林月白涂抹了药,赵棠梨则在学堂里,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孩子们写的字。
不少都被水浸湿了,字写得最好的那张,大概是林月白写的。
比其他孩子所写,要稍好一些,但还是不成章法。
赵棠梨:“方才听林嬷嬷说你要去参加秋闱,礼部唐大人最喜一手好字,奉字为文章先,你这般字在秋闱恐是难了。”
赵棠梨自言自语,“吏部隋大人倒是不拘小节,也不知今年的主考官是隋大人还是唐大人。”
赵棠梨说的隐晦,其实今岁的科考主考官,正是唐大人。
林嬷嬷给众人介绍起来赵棠梨,“是要来资助慈幼局的赵……”
“唤我阿梨即可。”
“阿梨姐姐好。”孩子们都乖巧的问礼。
几个人缠着她,“七哥伤了手,阿梨姐姐可否教我们写字?”
只见赵棠梨熟练的坐下,从墙角的匣子里寻了一张新纸,平铺开来,反倒是林月白站一旁去了。
赵棠梨这字是练过的。
林嬷嬷即便是在宫中浸染久了,也震惊于这一手行书,刚健有力内有乾坤,笔锋锋利入木三分,自有风骨。
这样的字,是不许闺阁姑娘家去练的,姑娘家学的都是簪花小楷。
这字狂妄不已,与妇女纲常最为背离,怎会出自一个闺阁姑娘的手?
“好字!”林嬷嬷忍不住的道。
赵棠梨对于夸赞,倒也不客气,受用着。
因为这字原本的主人,日后将是当朝首辅,平民出生却灭了崔家百年的权势,算是原书中一个毁誉参半的人物。
他的字更是一字千金,被称作当世第一行书。
前世即便她日日临摹,花了五、六载岁月,也不过是学到一点神似。
“日后这字,值钱着呢。”
赵棠梨吹墨时,林月白也正聚精会神的瞧着字。
赵棠梨:“我可教你写字。”
小孩在一旁道:“月白哥哥的字……”
林月白打断:“好。”
嬷嬷早已看出来赵棠梨是为得林月白来的,识趣的带走了孩子们,“厨房的豆子熬好了,走做绿豆饼去。”
“好!”孩子们对这种事情,远比读书感兴趣。
林月白在一旁敲敲打打,便将桌子掉了的桌腿给装上了。
看着修补好的桌子,仍旧左摇右晃摇摇欲坠的模样,赵棠梨打量四周,发觉这屋子里的桌椅板凳之类,大都是好几十年的老东西了,估计从慈幼局建造起,便用着了。
前世自己来时,倒是都换掉了。
“你便在这儿学写字?”
“嗯。”
赵棠梨:“桌子都不稳,如何写得好字?”
林月白不在乎学习的环境,已经摊好了一张纸:“赵姑娘要如何教我?”
见他端坐在一侧,赵棠梨未曾想到这人竟然这般认真,她讪讪笑了两声,“你不如临摹吧。”
赵棠梨将自己刚誊写的那一张洛神赋摊开,人便在一侧等着他自己写了。
林月白举着毛笔,看了她一眼,听话的写了下来。
他的右手还有刚才的伤,握笔时还有些颤抖,笔画会时不时的走飞。
“还以为姑娘要赖账,签字画押后,银两便没着落了。”
赵棠梨:“说来此事,你不是耍诈吗?你明明有名字,契约上写得却是木头的名字!”
“那是姑娘自己写的。”
林月白从怀里拿出一份新的契约,递给了赵棠梨,赵棠梨伸手接过,上面还残有体温,摊开一眼,里面正是写着林月白与赵棠梨的名字。
字迹端正,除了没有生辰八字,不是红纸所拓,真像是户部出的婚书。
赵棠梨指着上面:“你忘写年限了。”
“姑娘肯一月一百两,这合约自然是姑娘想到时候便到什么时候。”
赵棠梨将纸折下来,蹲在还在抄写的林月白身侧,指着他的字,“这个横画这般写不好看。”
“那该如何写?”
赵棠梨:“你写短些,下笔果断再快一些。”
林月白闻言用力下笔,将字都写糊了。
“你这般写字怎会好看呢……之前也没见你这般……”赵棠梨伸手握住了笔,“我给你示范。”
说着还没等赵棠梨下笔,她的手上便裹了一只手,林月白离她很近,他身上是干净的皂角味,淡淡的若有若无。
“好。”
赵棠梨扭头,只见距离她很近的少年,一心只看着笔下的宣纸,脸上没有一丝旖旎,反倒是她想多了。
“我握着你,让你不好写字了?”林月白虽询问着,但并没有松手。
“不曾。”
赵棠梨写下一个字后,问他:“可有感觉到?”
没等赵棠梨将他手拿开,他自己便主动的松手,在赵棠梨的身后用力的擦拭着手心的汗,生怕被赵棠梨看出一丝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