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后花园中只剩梅山庭和临川公主两人。
宋舒屿今日的穿着虽不如参加大典时那般衣着华丽,但依旧大方得体。鹅黄色的立领上衣、草绿色的马面裙,裙摆上绣着望月的玉兔。
她这身装扮倒是十分应景。
梅山庭拿起酒壶往琥珀盏里倒了些酒,清冽的酒中映出莹润如玉的光泽,熠熠生辉。
他以前并不喜欢饮酒,是在参军后才学会了饮酒。与军中的烈酒不同,公主府上的宫锦春倒是更适合浅斟低唱,颇有一番醉生梦死的滋味……
“在下敬公主一杯。”
梅山庭面朝宋舒屿举起琥珀盏,两人一饮而尽。
酒罢,梅山庭道:“那日在九间殿跟江遥对峙的事,真是要多谢公主了。”
宋舒屿眸光潋滟:“将军不必客气,江遥的为人本公主又不是不清楚。当日即使不是你,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说的。”
梅山庭:“可是,公主帮在下不只一次,而是两次。”
宋舒屿不太理解他的话:“两次?”
梅山庭:“对。”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舒屿注意到梅山庭眼尾的疤,只觉得十分熟悉,像是在哪见过。梅山庭没继续说下去,宋舒屿也没有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梅将军,你眼尾这个疤,似乎不是战伤吧……”
梅山庭听得这话,便知宋舒屿对当年的事是有些模糊印象的。只是隔的时间太久所以没认出他。
他想了一下,决定坦诚相告:“当年江遥要杀我,公主帮过我,还将我带到你的府上,请医官替我治伤。公主可还记得?”
宋舒屿回忆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少年,他的眼尾也有一个同样的疤,她曾亲眼见过这个疤是怎么来的。那天倘若剑的位置稍微再偏一点,就会刺瞎少年的左眼,所以她对此印象非常深刻。
这个少年,是北辰降将的儿子,自然也是东离的敌人。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性命垂危,浑身遍布刀创剑伤。常人被逼到这个地步,定然是要哀嚎求饶的,可他口中没有一句求饶的话,毫无畏色。
此刻的他早已视死如归,又或者说,在他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女孩清澈的目光与少年充满忧郁的目光对视一眼,她便已深深沦陷……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稚嫩的嗓音犹如枝头刚冒出的芽:“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宋舒屿虽无法完全理解他失去亲人的痛苦以及被俘虏的屈辱,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要帮他。
不曾想到,她当年救过的那个少年,如今成了东离掌管兵权的大将军,屡建奇功。
宋舒屿望着梅山庭,当年那个少年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各种情绪在夜色中酝酿。她的眸中有泪光闪烁:“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你……”
两人的思绪都回到十五年前初遇的那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梅山庭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会有些失礼,毕竟他跟公主现在身份有别,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公主,你约在下来长信宫,所为何事?”
宋舒屿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约你来的?”
梅山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啊,在下这还有公主的信呢。”
宋席屿接过看了一眼,道:“这是我写的不错,可是,是将军先写信给我,说有事跟我说的。”
她也叫下人取来一封信给梅山庭看。
信中写到:“临川公主亲启,昨日公主出面替在下作证,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公主何时方便,在下应亲自到上门向公主道谢,梅山庭留。”
梅山庭看过后,只觉自己对这封信没有一点印象,道:“我不曾写过信给公主。”
原来,宋舒屿看过那封信,以为是梅山庭有话跟她说,才会回信约他来长信宫的。他们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谁约谁,只是一场误会………
宋舒屿越来越搞不清楚了:“没写过?那这信是……”
梅山庭:“在下不知,但此事非同小可,肯定是有人别有用心……在下自是无所谓,只怕有损公主清誉……”
宋舒屿“哼”了一声,撇着嘴,有些不满的说:“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我的清誉岂是外人三言两语能损害的?”
言罢,她吩咐下人将昨日送信给她的婢女绣儿唤来,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下人找遍整个长信宫,都没有找到绣儿,最后在井里找到了绣儿的尸体。下人们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将绣儿的尸体打捞上来,发现绣儿显然是刚被丢到井中不久,尸体并没有泡胀。
自己的婢女不知缘由的死在长信宫中,宋舒屿不寒而栗,立即请来仵作验尸。最初宋舒屿有想过绣儿或许是服毒自杀或者跳井自杀。可仵作勘验后,发现绣儿身上没有任何锐器或钝器造成的伤口,并且脖子上还有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