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少年的眼眸闪了闪,问:“哥为什么要帮她?”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陆元往前逼近半步,运动鞋踩住两人之间的光影:“需要我帮忙追吗?”
少年的声音混着不常见的冷漠,走廊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钉在消防栓的玻璃上,红色的油漆正将谢忱耳廓染成剔透的玛瑙。
“不需要。”谢忱对上他的目光,语气种隐有严厉:“我现在对她只是朋……”
尾音没于突如其来的开门声。
舒小冉走了出来,她轻轻唤着谢忱的名字,却在看到陆元时本能的往后退——她现在是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不熟悉的人都会引起她的过激。
谢忱瞧着她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他快步走上去,和舒小冉说了陆元有办法这件事。舒小冉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信你,那……我们进来说吧。”
陆元跟进屋时,谢忱突然按住他正要关门的手。
少年搭在门框上的指节骤然绷紧,覆上来的掌心带着暖意,细腻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血脉,在静止中化成暗涌的水流。
谢忱的拇指无意识摩挲他腕间红绳,而他腕上的红绳也在轻轻擦着陆元的指尖——碰触的瞬间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静谧下月光的温度。
“元元你记住,我帮她,是因为我尝过被踩进泥里的滋味,所以见不得你们身上沾半点灰。”
就像大妞至死也要撑到救援队锯开石板将相互依偎的兄弟俩救出去才肯闭眼,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别人的伞的。
·
这场交谈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酒店是不能回去的,在陆元和舒小冉谈完后,谢忱走出治疗室给安玥打去电话。
关门前,谢忱看到少年正拿着笔在纸上涂写。舒小冉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捧着水杯但不说话,只低头盯着鞋尖。
很快,邓霄也跟来了。
在弄清来龙去脉后他愤怒不已:“我晚上去律所住,小冉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吧。谁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揍他们,保证把他们打的他妈都认不出……嗷,你踩我干什么!”
安玥的鞋跟精准碾过他的脚面:“你小声点,想让别人都听到啊?”
“……哦。”
谢忱帮舒小冉拉开车门,护住她发顶的动作与那次为她挡下榔头的姿态刚好重叠:“别怕,大家都会帮你的。”
舒小冉终于露出笑容,而眼泪也随之滑落脸颊,楚楚动人的表情散发着天然破碎的美丽:“有你们,真好。”
夜色漫过街角,最后一缕尾灯红光湮灭在十字路口。
夜风掠过谢忱发烫的耳廓,他忍不住问:“计划真的可以吗?要是对方不上钩……”
“他们会来。”陆元站在他旁边:“他们需要钱。”
路灯将两道影子拉长,谢忱回头盯着陆元冷冽如霜的脸:“你好像突然成熟了许多。”
尾指突然被温热包裹,谢忱低头看见两人交缠的小指——正是拉钩的姿势。
少年很慢很柔的摩挲着他指关节:“所以现在能试着依赖我了吗,哥?”
那只曾经被他整个包住的小手,如今很轻松的就能扣住他的腕脉。谢忱有些恍神,而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反扣住了对方的手。
“臭小子。”他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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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确如陆元预想的那样,舒小冉给那对父子打电话约地方见面,结果一进门就被埋伏好的警察抓了。
事后经过血液对比,证实了一周前在富平路的酒驾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为舒父,而那个弟弟在半年后因滋事被人追打,一不小心跌到水库淹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邓霄要给舒小冉庆祝,祝贺她彻底摆脱噩梦。香槟杯碰撞的脆响惊醒了吊顶水晶灯,邓霄非要和陆元碰杯。
“这是我们的大功臣呢,来和你霄哥说说,你是怎么从小冉的几句话里推测出那老登撞人的……”
少年仰头饮尽,屈指轻弹杯壁,橙汁在杯里晃出圈圈波纹。
“其实很容易,我只是……”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在座的几人,最后若有若无的在舒小冉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两人虽没说话,但舒小冉却心中一跳,指甲突然掐进掌心。
陆元很快偏开了视线,笑着夹了一片鱼肚子上的肉放在谢忱的碗里,说:“在两种选择里选了正确的一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