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碎人未到声先到:“喊什么喊,你爹我还没死呢。”
“方程回来了。”
一句话,犹如在平静的海里投了一颗原子弹,威力大到把王碎跟张翠红都从屋里炸出来了,他们慌里慌张,张翠红嘴角甚至还沾着瓜子皮。
方程有不好的预感,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你们把老头弄死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爹活的好好的,你别咒他。”王碎打算先发制人。
“行,我去看看他。”方程推开王见打算往里进。
王碎给王见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起挡在方程面前,王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爷爷不舒服,我给他送到镇上检查去了,你明后天再来看他。”
方程自打十几岁出去打工后,回来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若不是老头求他,他根本不会回来。王碎以为他恨死这个家了,现在又发达了,更是不会回来,没想到方程搞突然袭击。他们不是不欢迎财神回家,实在是怕方程看到老头的样子,断了他们补给。
方程哪里会信:“哪个医院,刚好我今天开车来的,我们一起去看看,也让小王你体验一把坐百万豪车的快乐。”
王碎一听百万豪车,当即就心动了,张翠红偷偷掐了王碎一把。
王碎转头就吼:“你干什么,臭婆娘。”
气的张翠红当即就红了脸,一巴掌扇到王碎头上,眼见着恶战一触即发,王见一声“妈~”,拐腔拐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唱戏,也算是换回了二位神仙伴侣的理智,他们最终决定,还是先铲除“方程”这个异己再说。
“你自己去看吧,就在县医院,我今天有点头痛,就不跟你去了。”王碎只想先打发走方程,好把老头藏起来。
张翠红立刻明白了他意思,附和道:“是啊,地里还有点活儿要忙,我也不去了。”
王见瞅了一眼爹妈,大声说:“哥,我陪你去。”说完疯狂的对二老眨眼睛,好像方程看不见似的。
方程瞪着王见:“眼睛不好使就抠了喂狗……”话还没说完,一声碗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正是从前方程和老头一起挤在一起的那间屋子。
方程推开王碎:“让开。”
不知是方程的语气太过凶恶,还是事情已然败露,王家三口人竟不再阻碍了。
方程大摇大摆的进了那间阔别已久的屋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方程差点就吐了出来,屋子比他从前住的时候更差了,王碎两口子狗养的,光给自己修屋子,不给老头修,屋里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都放的什么破玩意儿,塑料篷布、形状怪异的木头、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老头就躺在一堆垃圾里,目光涣散,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
方程顿时火冒三丈:“老头,你不是说过的挺好的吗?”
老头意识到是谁来了,呼吸顿时粗重了不少,嘴张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死了。”说完又冲着门外喊“王见!”比刚才王见喊的还大声。
院里的三人顿时停止了蛐蛐,王碎推一把王见:“快去。”
王见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我一个月给你八千,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方程的样子像是要打人。
王见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他才不怕跟方程打架:“当时出院的时候,我妈说让把护工的那份钱给他,你不愿意,八千和一万五能一样吗,你自己想想?”
老头出院的时候生活都能自理了,一个人完全能照顾他,再说人家护工也不一定能愿意跟到村里来,方程就想着他付出的够多了,亲儿子见了他爹九死一生的样子,总该有点良心吧。
起初的几通电话,老头一直都报喜,再加上郑岳对他联系老头的事颇为不悦,也警告过他,他就刻意让自己放宽心。
其实他也有私心,他不是圣人,老头对他有恩,但他的拖累也使方程感到疲惫,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中间总是差点什么。
方程恨自己不够果断,不够心狠:“他是你亲爷爷,你良心被狗吃了。”
王见梗着脖子:“他儿子都不管他,指望我干啥。”
“程……程……程程……”老头虚弱的喊着。
方程又一次败给了自己,恼怒着说:“一千块,现在你背着人,我开车,先把人送医院,干不干?”
王见还没说话,偷听的人连忙探出脑袋:“干干干,王见,快点,把爷爷背起来。”
可这次,令人震惊的是老头自己,他死活不肯配合王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拒着:“不去……不去医院……”
方程忍无可忍凑过去,语气很凶,如今他被郑岳打扮的更漂亮了,完全不像是村里长大的,发怒的样子像一只生气的布偶猫:“为什么不去?你能不能别折腾我了。”
老头哪里知道布偶是什么,他只觉得方程漂亮,聪明,本就不该是他家长出来的孩子,硬生生的被他留在了不属于他的地方,蹉跎了许多年,如今他能这么出息,也算老天有眼,老头的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