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成婚那日,南望晴收到一封来自郾城的信,魂不守舍的躲到了花园中去,季青临察觉后便一路跟着她,只见南望晴行至湖边,攥着那信纸伤心的哭了一场,恍若受了什么打击一般,季青临上前拉过她的手去看,便见那信纸上写着冰冷的四个字‘霍将军殁’早在年初与胡人的交战中,便失了踪迹。
泪水将墨迹晕开,南望晴这才知晓,为何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突然要将她嫁与旁人。
凤冠珠帘撞出碎玉声,那双好看的桃花眸中凝起了化不开的雾,落着泪痴笑道:“你以为他死了,我便会做你的妻子吗?”南望晴手上捏着那封判决了生死的信笺,竟是毫不犹豫的跃入了湖中。
望着湖水翻腾处,季青临自己一身大红喜袍与其中之人的交相辉映,眼见她呛了好几口水后开始挣扎起来,季青临却生不出半分怜悯之心,他有自己的傲骨,纵是圣旨赐婚,也存了相敬如宾的念头,可南望晴偏要当着他的面为旁人殉情。
很快,水中之人扑腾得没了力气,浸湿水的凤冠霞披就像是黑白无常的缉魂锁链,要将南望晴拽入深渊,混沌的湖水也从四方涌来,仿如要淹没灵魂,季青临这才恢复了理智,不能让她在新婚之日殒命府中,于是纵身跃入湖中将快要沉底的南望晴捞了起来。
“在想什么?”
秦知归瞧着季青临走神,便在他小臂上轻轻拍了一下,这才将人扶起,二人间贴得很近,季青临俯身便望进了秦知归眸中,意味深长道:“在想,夫人实在是个有趣之人。”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倒叫秦知归打了个寒颤,慌不迭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归宁日颇为顺利,秦知归仗着失忆的由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待用过午膳后,两人又一同乘车回了季府。
匆匆又过半月,今日秦知归要陪季青临去左府赴花宴。
“夫人,今日还穿红色么?”
喜鹊在给秦知归挑选衣裙,秦知归摇了摇头,视线停在一件素气的紫色长衫上道:“做客该要敛着些锋芒。”随即挑了支白玉簪斜插云鬓,耳坠两粒浑圆东珠,镜中人没了灼艳,倒象是那濛濛烟雨里的江南柳,瞧上去温润柔和,连数日不见的季青临都忍不住问了声:“夫人今日是转了性么?”
秦知归只礼貌一笑,搭着喜鹊的手便上了马车,小丫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夸赞道:“夫人这般打扮可比平日里更加好看,大人方才眼都看直了呢!”毕竟这夫妻二人婚后久久不愿圆房,已是季府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了。
秦知归闻言捏了捏喜鹊鼓起的腮肉笑道:“他可没你嘴甜,净是冰碴子。”
待到了左府,男女宾客分席,秦知归被侍女引到了女客席中,众人见她落座纷纷好奇来问:“季夫人当真是害了离魂症?”“什么是离魂症?”“失忆是什么感觉?”秦知归不由得短暂的寒暄了一下,才把话题引回了左府宴席,可没想到同座女眷闻言,拿绢帕掩了嘴角笑道:“你们还不知道这宴席到底为何而办吧?”
“不是赏花听戏么。”另一个夫人想也没想便答了话,方才那抛出问题的夫人却浅浅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打的幌子,实乃是左尚书花甲之年喜得麟儿的满月宴。”
“哟!可真是老树抽新芽,哪一房得的呀?”众人被勾起了兴趣,纷纷询问道,那夫人遮了嘴小声道:“是府中侍女所出,听闻是老爷子醉了酒惹的祸,老夫人不愿认,老爷子又舍不得送走,以后只能当个富贵闲人养着,这才找了由头让各家都来认认人。”
“南望晴!”
一桌人正聊得投入,秦知归却突然被点了名,抬头便见这左府大小姐左宛秀领了三五个贵女气势汹汹而来,一桌女眷忽地收了声,拾起筷子开始夹菜。
“你们,换张桌子吃去。”左宛秀伸手在桌面敲了敲,对同桌的女眷们说道,秦知归也随着同桌女眷站了起来,准备浑水摸鱼一同走开,可左宛秀没给她这个机会,她身边的侍女早有准备的抓住了秦知归的胳膊,将人重新按回了椅上。
“左小姐这是做什么?”秦知归不解问道,左宛秀闻言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将秦知归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道:“真是许久没见,你瞧上去越发寒酸了。”
此话说罢引得与她同行之人一片哄笑,秦知归本着不惹事的原则,也浅浅扯出一丝笑容礼貌道:“许久没见,左小姐倒是愈发光彩夺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