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和我在一起,黎明。
黎明来临之前只有黑暗,不是吗?
宁君义拉着黎明,身子向后,靠在靠台上,把黎明拥入怀中。
黎明还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黎明心中疑惑,便没有推开宁君义。
猛然,黎明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痒痒的,湿湿的,像是有水划过。
宁君义可能哭了。
但他的身子竟然没有一丝颤抖,连最轻微的啜泣也没有,让黎明无法下手。
黎明意识到这一点,身子开始僵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既想推开宁君义问个清楚,又怕推开会伤害宁君义。不仅如此,黎明还在一帧一帧地在脑子里思索,是今天见家长,有哪点做得不当,伤到宁君义了吗,可是陈女士看起来真得很喜欢宁君义啊。难不成还觉得我在生气吗?
“宁君义,我真没有生气。”
宁君义感受到黎明的身子呆住,脊背渐渐绷直,但他还是不想松开,就像是大雨席卷后,发现最后一根麦苗未被淹死的欣喜,他要抓住它,抓住哪怕只是一瞬的欣喜。
宁君义用手胡乱地拂过黎明的背部,沿着那根脊柱,上下掠过,轻轻的,又加上黎明刚才过来时,稍稍淋了雨,背后冒凉。黎明出来时走得急,连羽绒服都没拿,只穿了一件衬衣。
单薄的衣衫已经稍稍浸湿。
宁君义这样的抚摸,轻凉的感觉让黎明发痒,不禁往宁君义的方向躲去。
两具身子贴得比刚才紧了许多,黎明身上虽然凉,贴近宁君义后,竟让宁君义身下发热,宁君义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呼吸缓慢,开始错乱。
宁君义闻声而言,嗓子有些撩上火,低哑“我知道。”
宁君义抱得甚至让黎明的身体开始发麻,不过,黎明刚想开口让宁君义松开自己,宁君义自己就已经松开了。
宁君义眼中还带有微微泪光,脸上甚至还有泪渍,这些在昏暗的环境下都看不真切,黎明有点想开灯。
宁君义拉住黎明刚要做得,找灯的动作,“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宁君义拉住黎明一只手,黎明却用另一只手反握住宁君义要开门的手,阻止了宁君义的动作。
宁君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黎明的神情,听声音,黎明有点病殃殃的,微微渐显的鼻音。
宁君义指尖慢慢扣紧,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紧绷,眉头微皱,他才发现刚才的拥抱时,感受出得黎明身上单薄,还有些凉。黎明像是被雨淋过了,黎明身上的寒气连一个深深的拥抱都逼退不了。
宁君义低哄,“黎明,放手,开灯,你先去洗个澡,别着凉。”
黎明不动,她的眼神比刚才低声哭泣的宁君义还亮,就那样紧紧注视着宁君义的脸,像是在坚持着什么,也不说话。
宁君义低头,轻叹一口,又抬头挺了挺脖子,像是小孩子那样别扭,宁君义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外露这样的情绪。
“洗完澡,跟你说。”
黎明松开那只附在宁君义手腕上的手,宁君义也放开他握住黎明的手。宁君义靠近黎明,微微弯腰,长手一伸,这样的姿势像是在壁咚。
“搭!”
灯亮了,长时间在黑暗的两人,都被一蹴的光亮晃了眼。宁君义率先睁开眼,摸了摸黎明丝丝紧贴的头发,一下子指了好几个房间说,“那里,是客用的卫生间,那个,是客卧,里面也有卫生间,这个,是主卧,我住的,也能洗。”
黎明微微眯着眼,还陷在刚才晃神的灯光里。
宁君义看黎明这样并不适应光亮的样子,便用其中一只手抬起,轻附上了黎明的眼睛,另一只手让黎明搭着,往里走,“跟着我走吧。”
黎明的眼睛又一下子陷入能适应的微微光亮中,放宽心得跟着宁君义走,但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鞋,穿着脏鞋就走进来了,“我没换鞋!”
黎明怕就这样到了卫生间,不太好意思。
“没事,明天会有阿姨来打扫。”
黎明心中小人挣扎,还在考虑脱鞋不脱鞋一事。
宁君义已经松开拉着她的手,又一声“啪!”,一个房间的灯打开。
“我要放手了,太亮了你就用自己的手捂一会。”
黎明刚想问这是哪,像是心有灵犀。
“我把你带到客卧了,衣服我找人送一套过来,等会人到了,我给你放门口。”
说着,宁君义放下附在黎明眼上的手,黎明其实差不多能适应了,就睁开了眼。黎明率先入目的景象,不是宁君义,而是房间内部,似是宁君义故意躲着她一般。
还没等黎明转身,身后传来宁君义关门的声音,顺带一句,“记得锁门。”
带黎明去哪里洗,宁君义在刚才想了一路,说没有私心是错的。宁君义可以把黎明带进独立的卫生间,他有钥匙,带进主卧卫生间,他有钥匙。这套房,他处处有钥匙,只有那几个客卧没有。一开始配钥匙时,宁君义只想着自己不多配客卧钥匙,对客人来时,能对客人的隐私有保障,倒没想到在这时用上了。
宁君义边想着,边给刘管家打了个电话,刘管家是老宅子的管事主,他当初千挑万选为爷爷奶奶请的。
“刘管家,麻烦往玉兰城送套女孩子的衣服再加一套睡衣,舒服点的,尽快,谢谢。”
刘管家在业内风评一向好,无论是雇主还是被照顾过的客人。只是上一任雇主突然破产,又加周庆然引荐,才让宁君义捡了个漏。虽然宁君义是聘请刘管家的人,但宁君义对这位刘管家依然是尊敬长辈一样看待。他的家庭背景不似那些世家大族,他宁君义一人白手起家,坐到如今的地位,都是自己一步步走来的,他谨慎对待每个人,即使是一位聘请的管家。
宁君义自己也要洗漱一番,之前那么快关上门,并非宁君义怕自己控制不住,而是自己眼角的泪痕,眼中的血丝仍然存在,他不愿让黎明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幕。即便自小失去双亲,即便商场上低三下四赔笑脸,即便让再多人看过自己的糗,宁君义内心也不想让黎明看到。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宁君义也低头自嘲地笑,他什么时候会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这么狼狈,真是愚不可及。
在黎明面前,他突然莫名有他的骄傲。
即使这样的苦肉计,可能会让黎明心疼他,可怜他。
可是,心疼亦或是可怜,不是宁君义想要的。
他想要,爱。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渴求得这么多了,宁君义察觉这样的心思,却不自主得怔愣。
爱吗?会有人爱上这样的“杀人犯”吗?
客卧主卧两间房热气上涌,没人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黎明从洗澡开始,心里就一直怦怦跳,洗得比平常还要用上好久的时间。
宁君义却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只是洗得时间也慢了不少,整理完,换好睡衣,出房间门,看到放在门口靠架上的纸袋,就知道刘管家已经来过了。刘管家做事一向利索,也不会多说多问,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管家。
宁君义走过去,还未拿起纸袋,就看到旁边放着的银行卡和钥匙,是他给黎明买房子的银行卡。
宁君义心中一阵烦躁,紧而郁闷涌上心头,他知道这张银行卡放在这的意义,又是带来着什么,他以为黎明会因为他的话而明白的。看来,还是不明白。
他在意她,无关是否结婚,无关是否家里催得紧,无关黎明所想象的许多杂事,他只是在意她而已,仅仅而已。
他不认为物质会衡量他对黎明的感情,但他深知没有物质,将衡量得是他与黎明的未来,这张银行卡,是他想许诺的未来。
黎明明白吗?她不明白。
黎明还磨磨唧唧地在浴池里躺着,她还在做内心的挣扎,她不像宁君义那样果断,一件事要反复反复再反复地斟酌,不仅如此,黎明会想象,她想象着宁君义马上要对着她做些什么,只是一个小念头,她就马上把它扼杀在摇篮里,“不行不行。”
宁君义心中即使烦闷,却面上不显,宁君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再次跟黎明诉说在意,他故作冷静地拿着纸袋往客房门口走去,每踏一步,他都在劝自己,“对黎明要慢慢来。”
只是他走到门口,内心仍旧无法平静。
宁君义促狭地眯了眯眼睛,盯着那个门上的把柄,嘴角微微一勾,又抬头看着门上的纹路,似是要把门看破,由此破门而入。
宁君义忽然恶从心生,他想看看黎明有没有锁门,他手握上把柄,紧握着,指尖渐渐发白,他心里做着万全的准备,若是关了,便是黎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若是没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这代表着黎明信自己,哪怕只有这一点希望,宁君义也在找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