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厉害的叹息啊。” 夏油杰状似轻松地笑着，希望对方能够就此揭过这个话题。然而少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上半身面对他，用一个非常严肃的表情继续道： “你这个思维我到现在都不敢苟同。但是，好歹也记得，咒术师在维护社会和平的前提，是拥有一个健全的心理以及身体。”

“我必须承认，咒术师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职业， ” 在白织灯下，女孩的眼眸显得更为冷硬，即便她的话语十分柔软， “每一个高专的学生、老师都是十分值得敬佩的人，即便是五条悟，” 夏油杰没忍住笑了一声。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在成为咒术师的同时，你们都把自己的生死置身事外，就像是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一样，是值得我尊敬的人。”

夏油杰被她突如其来认真的话语说得一愣，半响后有些好笑地回答，“你说得好像你不是咒术师一样。”

“是不一样，” 季静笑道， “我注定了以后不会成为一名咒术师，也就不会像你们一样终生将自己奉献给祓除咒灵的职业。”

昏暗的环境下，她的眼睛仍然如同鱼儿在水里一般湿润明亮，“所以，还是多照顾一下自己吧。” 女孩的轻声细语在安静的机舱里显得尤为扎耳，重重地砸在夏油杰疲惫的身躯上。

少年的嘴翕动，话语哽在后头，终究只能点点头，客气地笑了笑。

就连他也不知道，没能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

“你等一下，” 十六夜沉思一会，又弯腰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 “还有两个小时，看看？”

夏油杰看着对方手里比他们课本还要厚的书，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费奥多尔·多斯托夫斯基的《罪与罚》。”

他忽然庆幸对方递给他的是日语译本。

只见少女挠挠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最后又再书包里翻出来一本红得发亮的书本： “唔，姑且也算是课外书，讲马克思主义的。”

夏油杰赶紧摇头摆手拒绝三连。

（虽然后来还是看了）

*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短，在回到老宅后调整一下状态、回学校一趟和老师报备、最后复习重点，季静很快就同各地的高中生们一起迎来了这个一年一度全国人民都极为关注的高考。

她站在考场前，终究是难掩激动——毕竟这代表着她距离自己考入华清要更进一步了。

“准备好了？” 身旁的夏油杰问道。

“当然。” 季静自信地回复。

“加油。” 少年笑了笑。

而回应他的，是少女难得明媚的笑容，张扬的眉目就像这朱明的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坚定。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咒术师，也不是什么咒术高专的学生；此时此地，季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参加高考的考生罢了。

考卷面前，众生平等。

...

总算是考完最后一科，季静在走出考场的时候不免扭了扭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打算拿出手机联络夏油杰——这两天他的行踪不定，两人均默契地没有理会总监会下的指示，女孩自己窝在家里，而夏油杰则在外订了酒店，除了开考前以外他们只见了一面。

不过现在考完了，夏油又姑且算是远道而来的朋友；作为东道主她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距离回到高专还有三天时间，季静一边打着讯息一边粗略规划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然后她又把这个想法一起打了上去，问一下他的意见。

发了个电邮给夏油后，季静正准备打车回家，却碰到了个熟人。

“季静！” 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朝她走来， “好久不见啊！”

静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了面前人的名字， “欧阳苒，好久不见。” 若不是季静跳了级，对方和该是她学姐；同时她们从初中时期就开始做邻居，认识好几年，虽然平日不常聊天，也算是个不太熟的朋友。

“你刚才的物理怎么样？我跟你说我感觉还不错哦！” 欧阳苒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比季静要矮上半个头，动作间却满是活力，再加上随着她摇头晃脑时左右摇摆的马尾，仿若一只跳来跳去的松鼠。

都说人如其名，欧阳苒也的确跟她的名字一样生机勃勃的。

“我也觉得还好。” 季静难得笑了笑。她记得欧阳苒的目标是首都大学的生物化学系，而且成绩一直都很不错，名次基本上是年级前三没跑的。

对于同样有着目标并且为之努力的人，季静一向很和颜悦色。

两人就着方才的考卷以及对于未来大学的计划聊了一会儿，突然欧阳苒瞪圆了双眼压低了声音，手却相反十分激烈地拍了拍季静的胳膊， “你后面！有两个帅哥！！和一个美女！！”

“？” 虽然一向对此不太感兴趣，但是在女孩强烈的 ‘快回头看！！’ 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听话地回过了头。

“！！”

季静整个人都僵硬了。

只见在街对面一眼就能望到两个在行人中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男生，其中一个人雪发冰肌，墨镜后面若隐若现一抹亮丽的宝蓝色引人遐想，只看一眼就感到夏日的炎热仿佛都被他驱走了；另一人一头乌发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额前却垂落几缕头发，即便在同白发少年说笑的时候仍然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赫然是本土人想象中书生意气的样子。

而在二人身后则是一位乍一看不显眼的女孩。一双杏眸眼皮微微垂下，棕色的短发在她身上并不可爱，却显得格外成熟，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精致的五官搭配着烟雾萦绕颓废的气质，让她即便在前两位的身高压制下也毫不逊色。

三人均穿着简单的短袖上衣以及素色裤子，但却衬得他们的样貌更加养眼，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有愈发高涨的劲头。

“啊，小静！！你考完了吗！” 五条悟在看到季静后就隔着一条街喊道。他长长的双手伸直了使劲挥舞着，生怕对面的人注意不到他。

“我去！你认识他！？” 这条街上的人不多，欧阳苒很轻易就察觉到了对面男生喊叫的方向，“对啊，你休学可是去了日本的！他就是你在那认识的？” 说罢又有些促狭地眨眨眼，“男朋友啊？”

“不。” 半响，季静有些生硬地回答。

“...是保镖。”

“保镖？” 女孩转向另一边，马尾在她脑后甩出一个弧度，有些狐疑地看向正等着红绿灯过马路吵吵闹闹的一行人，但她在季静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下也不好多问。欧阳苒耸耸肩，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知趣地道别离开了。

看着面前朝她走来的三个人，静看向了夏油杰，一副等解释的表情。

杰无辜地回望， “悟和硝子也想来啊。就当作是放一次假了吧。”

...这是把她之前劝对方多休息的话拿过来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