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副统领还待拦下他,季微已是从袖口中抽出另一张布帛,在众目之下朗读道:“今有章氏子章全孝,鼠窃狗偷、监守自盗,私运粮草三千石!即着褫其犀甲,行杖毙!”
副统领的全名正是章全孝。
季微从腰间抽出代表县令的令牌,高声呐喊:“来人,拿下这等狂徒,当众行刑!”
他这一喊,却不够服众,并没有人响应他。
副统领气没松下半口,就见季微冷笑:“见令牌如见县令!有功者可各自分走十斤被章全孝昧下的粮食!”
这下,身后军营里骤然冲出无数士兵,二话不说就涌向副统领章全孝。
章全孝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何县令为了挤走自己与林统领,刻意设了个局,要名正言顺地弄死自己呢!
可他双拳难敌四手,被涌来的人塞住嘴、捆住手、压在地面上,当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的面,他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事已至此,季微才终于大功告成。
没错,那两张文书是他伪造的。
伪造完文书,昨夜他就命早先埋在军营中的钉子散播流言,说军中粮草不足,是因为章全孝假公济私、监守自盗;又设计将县令府库中偷出的黄豆与面运了一部分进军营,让许多目击者“目睹”章全孝营帐里堆成山的黄豆、面与腊肉。
原本章全孝就不是什么好人,酒囊饭袋一个,拿公家的钱充大款也不止一次两次,因而谣言一出,竟然没人怀疑。士兵们日日吃糠咽菜,就这样压抑着满肚子的怨言和吃不饱的火气,直到季微终于给他们一个机会释放出来。
眼看着章全孝被一棍一棍打得没了气,季微令人把他拖走,复又举起令牌,道:“县令命我清点粮仓,今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军营,违者杀无赦!”
说完这些,他回头看向纪无名,“虎子,看守好军营,不许他们出去。”
纪无名便道:“是。”
季微看到他,心里定了三分,随手点了几个人带路,行去粮仓。
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他们料定今日有一场大战,绝不能放人出去襄助何县令。
季微本就带了一些心腹,再算上纪无名,恰好六个人。他们商量一番,决定由四人带着士兵各自镇守东西南北,剩下两人带队在军营中巡逻,绝不放走一只苍蝇。
纪无名的目光镇定,望了眼城门的方向。
如此,就只等着城外事成了。
烈日高照,金乌肆虐。
镇外流民望眼欲穿,早早地挤在城门外。
方才县令说要亲自布施,故而饥民个个抬着头翘首以盼,直等到阳光大盛,酷暑又一次笼罩住地面,县令才姗姗来迟。
“诸位,久等了。”县令的面目模糊在几丈之外,依稀能看出脸上是个笑容,“我知道,诸位早已饥肠辘辘,我也实在怜惜你们。故而今日,我带了些肉食,以慰你们空空的肚皮。”
饥民们大喜过望。
“有肉!县令说有肉!”
“太好了,我们总算得救了!”
“我爹……我爹昨日里要是吃到的话……”
“诸位,诸位请不要激动!”县令扯着嘴角,抬手掩鼻,遮挡住流民身上的酸臭味,“我会亲自给你们分发粮食,请诸位好好待在原地,以免我错漏了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