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云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她要说的话竟然是这个,同时,他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许行云柔声道:“自然是可以的。将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了。”
颜书本来以为他会更加不好意思,没想到许行云答应得如此自然。颜书撇了撇嘴,心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她想不把这里当自己家都难啊。
不过别的不说,还是小时候的许行云逗着有意思。
颜书无比自然地从草把子上顺了一串糖葫芦下来,将晶莹剔透的糖球塞进了嘴里。颜书一边嚼一边胡思乱想,不知道许行云为什么连这些物什都要一并保留下来。难不成是他自己也想吃了?
她抬起头打量许行云的表情,但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问道:“师尊,你将我单独带到此地,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被旁人听到的话要对我说?”
许行云低头,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挂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这才抬起头道:“正是如此。”
颜书见他表情严肃,先前那个隐隐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又缓缓浮了上来。颜书不禁也正色起来。她将随意伸着的腿收了回来,摆出了一个相对规范的坐姿。
她左右环视了一圈,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跟祁乐有关?”
许行云定定地看了看她,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正是。”
颜书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祁欢的笑脸又慢慢浮现在她眼前。
颜书道:“那问心阵,根本不是幻境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颜书脸上的神情却无比笃定。
许行云叹了口气,道:“没错。火凤凰的故事,是真的。”
许行云继续道:
“八年前,南境某片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旱灾,旱灾过后,便出现了瘟疫。但天灾并不属于引灯门管辖的范畴。但在旱灾之后,某个村庄竟然横空出世了一只火凤凰。几乎是与此同时,我便感受到了来自凤凰巨大的魂力波动。”
“但待我赶到时,那凤凰已然将所有村民尽数屠戮干净,连一个活口都没留。那凤凰魂力高强,已至月白境。后在引灯门四司命合力镇压下,这凤凰才被制服。最后天道出手,将那凤凰封印。”
八年?
算算时间,那时她刚身死两年。在那之前世界刚经历了猎妖潮,不论是引灯门还是猎妖师,都在混战中元气大伤。更别提在她死之前还将引灯门闹了个天翻地覆,怪不得还要“合力”才能将那凤凰制服了。
颜书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就连随便参加个招徒比试都能牵扯出她上辈子干的那些破事。她的罪行简直是擢发难数,也怨不得世人恨她入骨,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心情了。
不过走到哪里都被戳着脊梁骨骂的日子,终归是不好过的。
想到上辈子的事,又想到自己现在还背着个“弑师”的大罪,颜书的心不免往下沉了一沉。她干咳一声,尽量掩去语气的不自然,开口道:“您告诉我这些,是......?”
许行云道:“秋亭,你不必紧张。我说这些只是为你解惑罢了。这问心阵虽说是借凤凰出世为背景,但里面却是真的附上了火凤凰的魂力。不过阵中这火凤凰的魂力,只有实体的十分之一不到罢了。”
颜书思忖片刻,便从许行云的这番话中明白了两点。一是阵中的火凤凰不过是实体的九牛一毛,怪不得她只一招“万仞”便能将那凤凰制服了。虽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魂力,那凤凰就已经如此强大了。颜书简直无法想象,真正的火凤凰是多么恐怖。
至于第二点......
颜书点点头,接道:“所以说,在问心阵中,我是真的被火凤凰的魂力拉进了他的记忆里。”
许行云道:“不错。我想要问的,也正是这个。 ”
在祁乐被引灯门合力镇压后,对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带着极强的戒心。不说从他嘴里得到什么讯息了,光是靠近就会引起祁乐几近疯狂的攻击。
“凤凰屠村”一案在当地民众之间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但祁乐什么也不愿意说,当时在现场的淮安知道的也不多,最后只得搁置下来,成了一桩悬案。许行云还记得此事中淮安的十几个得力亲信全都丧身于火海。那都是淮家花费大量精力培养出来的捉妖师。
因此,不管怎样都该将事情的起因弄清楚,还众人一个真相。
以此为背景搭建问心阵本是偶然,没想到祁乐竟然将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颜书。此番许行云前来,也是为了问个清楚。
颜书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方才许行云所提的事情不经让她联想到一些前世的事情,她还以为许行云开口另有隐情,实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刚才在阵中颜书已经跟众人言简意赅地说过一遍,不过中途她略去了许多细节。甚至包括后面出现的淮安,也一并隐去了。
既然此时许行云发问,颜书并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问心阵中的所见所闻完整地复述了一遍。但她还是很聪明地只描述了淮安的外貌特征,并没有向许行云透露出自己认识淮安的痕迹。毕竟作为蓬莱镇的“兰秋亭”,她是不应当知道这些的。
上辈子颜书死之前神志混乱,几乎已经走火入魔。关于那段日子她的记忆几乎乱成一团,以至于她完全不记得许行云对她的态度如何。要是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此时暴露无异于将自己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