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可不就是巧了吗?
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见沈朝阳主动给自己打招呼,谢时章简直快咬碎一嘴的银牙,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犹豫。
他就应该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立马甩脸出门。
他真的不想看见这玩意儿。
妈的,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玩意儿!
只要看到他,谢时章就会瞬间想起自己一个月前所受的耻辱。
那天沈朝阳转身离去,留下傻眼的谢时章和两个懵逼的泼皮,三人面面相窥,掏遍了全身上下的兜都没凑出来三十两。
凑不出来怎么办呢?
门口管事瞧他们这样已经微眯了眉眼,楼里养的打手也已经一个一个走来,蠢蠢欲动。
谢时章也尝试挣扎过。
比如报上沈朝阳的名号,想记到沈家的账上,可惜管事亲眼见过刚刚沈朝阳走时是什么态度,哪能搭理他?
他也曾尝试把所有的债务推到点菜的俩货身上。
就像沈朝阳做的那样,不是他点的他凭什么要付账?
明明应该找点菜的去要钱,关他什么事?他不付。
只可惜,那俩被他叫来的泼皮也不是省油的灯。
需要他的好处时,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对他俯首帖耳,而到了这种巨额债务来回推时。
谁还管他是什么东西?
两人一个嚷的比一个起劲,可让谢时章在一堆人面前丢了个大的。
“——谢时章你几个意思?明明是你叫我俩上来的,是你跟我们讲包间有个冤大头,让我们上来尽情吃喝,说不花钱就能吃遍金玉楼美食,这怎么现在反口了?谁点的菜谁付钱了?娘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可不是吗!我俩本来在下头玩的好好的,根本没想往上头来,是你谢大少爷去下头请我们,我们才上来的,是你请我们的——”
——
挣扎够了,脸也丢够了,最后的最后,谢时章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告诉门口管事沈家地址,让对方谴人去沈家找他老娘要。
他当然知道他娘不会给。
谢时章和他娘从老家出来,手里一共就剩下小千银两,就他娘那爱钱样子,是真盯的比命都重,平时要个十两都跟割他娘肉似的,她会舍得花三百多两为自己失败的计划买单?
谢时章知道不会的。
可她不会,她能找外祖母买单啊!
外祖母平时那么疼母亲,难道是白疼的吗?现如今到了帮忙时候,难道她还能撒手不管吗?
在管事的谴人真去了沈府后,谢时章歪在凳上,心里还存着最后的希翼。
或许要债的去了沈家,真就顺顺利利的只碰到母亲,然后凭着多年相处的母子连心,母亲会迅速领略到他的意思,转身跑到外祖母院里撒泼哭喊,然后外祖母心软,帮他解了这个难关,并为了保持闺女家的好形象,使用老太君的名义,将晓得这件事的下人一一封口,然后他就可以既用沈家银钱脱困,又不用在沈府颜面扫地,继续风风光光做他的沈府表少爷。
然而,在看到外祖父身边的得力管事申主事,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谢时章满心的希翼便彻底落了空。
申主事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十几岁便跟在外祖父身边做事,如今早成了主子的左膀右臂,是真能当得上一句——主子的刀,指哪打哪。
他客客气气的问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比如沈朝阳从这离开时的字字句句,桌上饭食都是谁叫的,那俩泼皮谁邀请的……
然后一页一页扫过账单,一样一样对比饭食,最后掏出银票结账后,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他。
对方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甚至就连瞧过来的目光都没让人感觉到恶意,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礼貌温和的脸,说出来的话却是——
“老爷子说,这次看在你是他外孙的份上,饭钱他付了,你坑他孙子的事他也不追究了,但若有下次,你和你娘便重新坐上马车回你们谢家吧,我们沈家庙小,供不起你们这对母子大佛。”
一瞬间,如坠冰窖。
谢时章知道,一旦在最开始给老爷子留下这种不堪形象,那后面再想翻转简直难如登天,他们母子最初的打算,靠着打压沈朝阳和老爷子的赏识进入沈家权力中心的路,就这样断了。
且最可恨的是,在这件事过了五六天后,他又知晓了一件事。
当时,金玉楼里的小厮赶来沈家报信,那压根就没机会寻到他娘,刚到门口就被沈朝阳院里的一名叫平安的小厮截住了。
他直接领着人去了老爷子书房,且还一边走一边大声寻问来报信的小厮具体情况。
如此,短短一段路,不仅老爷子晓得了这件事,阖府上下同时全都晓得了。
这要他如何不恨沈朝阳?
都是因为他啊!
“嗯?他是你表哥?”
这边两人正眼神对峙呢,一个牙齿狠咬,满腔恨意,一个则老神在在,笑盈盈的眼神里盛载着堂而皇之的挑衅戏谑。
如此精彩的眼神戏啊,针尖对麦芒,火苗噼里啪,就这样被苏正林瞪着大眼插在中间,紧绷气氛瞬间碎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