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折扇遮掉他下半张脸,露出玉宸含笑的眼眸,他甚至没有给玉衔蝉反应的机会,折扇轻点,化光而去。
徒留玉衔蝉在原地,看看满地繁花似锦,又看看玉宸消失在天际的方向,愣然出神,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玉宸已经离开了,寻着感知玉衔蝉知道他大概去找元始了,想到玉宸占据了他们二人大半感情,一时意气用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玉衔蝉微微蹙眉,他仍觉有些不妥,玉宸是他偏向阴阳生死之道宗族之力的分化,他应该待在宗族才对,而现在对方却毫不犹豫跑掉,固然有他在这里,对方可以放心无忧离开的原因,玉衔蝉依旧感到有些不妙,玉宸的随性施为超过了通天事先的预测。
但既然他自己尚且难以揣测自己的行事,恐怕旁人便更难摸清玉宸的心思,这或许也并非坏事。
玉衔蝉倾向于从更理智客观的角度思考事情,虽觉有些不妥,只是对方既然已经离开,那他便只好留在南域处理这些琐事,正好他也有一些事情要问。
对于玉宸,他只有一事尚存疑惑。
玉衔蝉小心避开那些因为过分充盈的灵气变得有些粘人非要缠上来的灵花异草,眼中带着深深疑惑。
玉宸去找元始到底要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也知道作为通天时与元始如何相处,但他没法猜测玉宸会做出些什么,玉宸是一只很难控制的猫。
他总不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罢。
他穿过满天风雪下山,不期然想起玉京山上的冬雪也会这样大,太上每年都下山几次,有时离开的时日短些,有时则要长许多。
他和元始等的久了,算算日子,多半时候是用蓍草测太上回来的时间,然后一起坐在门槛上等太上回来。
他怕冷,就会和元始贴的很近,近的能听到元始的心跳。
元始的心跳得很快,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试图让它安静一会儿,然而无济于事。
距离师弟离开已有半月时间,元始几乎是数着日子在等待,他眼看着金乌落下又升起十四次,晨起雀鸟声声叫,夜中满天星河色,便生出想要和师弟一起看的想法。
元始下意识微笑侧身,身边并无一人,元始于是收敛起了笑容,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师弟十四日不见,已经隔了四十二年,我们从未分离如此之久。
他在通天离开的第二天就开始给他写信,呼来青鸟,询问过九命的方向,不理会陆吾那天崩地裂般的表情,元始斟酌再三,写了满满一张帛书。
陆吾告诉他,书信这些东西,只要被判定为无害之物,倒是很容易进入九命的族地,元始便将信交与青鸟。
“送到我师弟那里,你知道他的。”
他好像有太多话想和通天说。
从前师弟在身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那时心里很宁静,因为知道师弟在身边,在他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所以不需要彷徨犹豫。
他师弟是这样好的一只猫。
元始是不喜欢别的猫的,甚至于在拜师之前,他对九命的印象并不好,听闻她们向太一天帝称臣,明明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却那样谄媚阿谀,还备受太一的喜爱,元始从那时就生出一种偏见。
猫是奸臣。
然而他师弟总是不一样的,他师弟长得娇憨可爱,毛绒绒一团的小猫崽子,眼睛又大又黑还有神气,毛色纯正通体雪白,连肉垫都是粉粉的颜色,闻起来香香的。
他见不得师弟孤零零一个猫低头垂耳待在自己的角落里,便时常去逗他。
他招惹得急了,师弟就站起来打他,腿又短,个子又小,一团稚气,偏偏自己还没有被逗的意识,气的想要拿尖尖的小牙去咬他,元始装模作样的哇哇叫,猫就狐疑不已,离得他远一点,再远一点,然后被冲过去的元始抱住狠亲。
后来学得聪明了,师弟会把爪尖收起来,专拿猫掌拍他,元始那时才对什么叫你弱小的时候,连怒火都这样可爱第一次有了深刻认知。
他师弟刚来紫霄,又是个小夜猫子,待吃了段时间药刚恢复了一点精力,夜里睡不着,想起他白日欠欠的手,晚上就会扒在他窗子边上板着脸狗狗祟祟想要吓唬他。
元始就在窗子边用手撑着脸等他猫过来,喜欢得不行。
元始甚至萌生出一个念头,要把他师弟掉下来的猫收拢起来,戳一个和师弟一样的小猫出来,只可惜通天并不爱掉毛,又谨慎多疑,积年梳理下来的毛发少得可怜,他每每还要点一簇太上用来炼小药丸的火仔仔细细把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元始和他斗智斗勇多年,也才收集到几根猫胡须,聊胜于无。
其他带毛的生物就不行了,长得丑,毛发凌乱,带有各种各样浓重的异兽体味还满地掉毛,漫天飞舞细碎绒毛叫人忍不住想打喷嚏,为师弟照料过小鼠子和小狮子的元始面上不说,心下深恶痛绝。
他一时想到通天,一时又想起旁的事情,脸色便好一阵坏一阵。
时间久了一些,他便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正因为通天不在,他才有时间慢慢捋清自己的想法。
他对师弟到底是怀着何样的感情?
他疑心自己红鸾星动,又怕是自己见识浅薄认不清实情,纵然他多年游历神州,在师弟的事情上,总要慎之又慎。
中都的羽族热情奔放,元始看他们热恋时你侬我侬,心道我与师弟才不似这样无礼;宗族的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后各奔东西,甚至各有新欢,元始摇摇头,我和师弟的关系远比这亲密牢固。
元始几乎要否定他动情,然而处理琐事至深夜,许是见多了羽族的奔放,夜来幽梦,他竟然梦见自己在亲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