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出了门,见贾母院里丫鬟都挤在戏台边看戏,绕过人群去了后院。
贾琈跟出来时,便看她倚着廊柱发呆,上前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些咳嗽吗?怎么还站在风口?”
“早就不妨事了。”宝钗侧头见是他,又转过头去。
“今日是好日子,姐姐怎么不开心?”
“并没有不开心,只是闷了出来散散步。”
贾琈听她冷淡的语气,想着薛姨妈满心都是‘金玉良缘’,自己去了两年扬州,宝钗与宝玉又常在一起玩闹,难道他们真处出感情了?
细细想来,宝玉虽有些怯懦,但长得好出生好,待女子又百般温柔体贴,比如今的男子好出十万八千里去。
更何况宝钗又不出内宅,整日见到的都是薛蟠、贾琏之流,宝玉便是只有三分也被衬得有九分好。
又想到这几日黛玉宝玉比以往更亲密,宝钗难道是因为这样才整日闷闷不乐?
贾琈瞬间沉不住气,看四下无人,便道:“是因为宝玉吗?”
宝钗怔住:“你说什么?”不由流下泪来。
“你别哭,我乱说的。”贾琈自知失言,慌了手脚,“都是我的错,说话不过脑子。”
宝钗满心委屈愤懑,见他手足无措地道歉,更加难受,抽抽噎噎哭个不住,似要把这几天的气闷都哭出来。
“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在这风口哭,仔细明天头疼。”贾琈被宝钗哭得又心疼又无助,哪还记得方才的醋意。
心里有千百种话要说,但平日没经历过这般场景,说不出来,急得团团转。
宝钗哭得心内畅快了些,见他想着自己的身体,又着急得像宝玉一样要发誓,止住了泪:“我同宝玉清清白白,只把他当弟弟看。”
“我知道。”贾琈见她停了,忙拿手帕给她拭泪,“是我的错,这几日姐姐见我不像去扬州前亲近,我便猪油蒙了心,瞎猜测。”
“我待你也同旁人一样,还要怎么亲近?”宝钗啐了一声,接过手帕自己擦脸,“去扬州前是我妈不对,但她也是担心我,我代她赔个不是。”
“姐姐说什么呢,那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早便忘了。”贾琈听她语气亲昵起来,心下宽慰,“日后我们同从前一样相处就好。”
“还有一事。”宝钗擦了泪,“那天环儿的事我也要赔个不是,我没教好莺儿。”
“那日本就是环儿的不是,况且宝玉本就是环儿的哥哥,我们家的规矩姐姐也知道,凡作兄弟的,都怕哥哥。”贾琈拉着她往廊内走了些,站在风口挡着,“姐姐的难处我都知道。”
宝钗解开了心结,又听他说这些话,心中泛起甜蜜。
贾琈借着廊下的烛光见她低头弄衣带,那般娇羞怯怯,很是动人,不由心跳加速,前面戏曲的声音都遥远了,只有自己和宝钗浅浅的呼吸声交错。
定了定神,想到随身带着的礼物,贾琈忙从衣袋内掏出一个檀木盒,但因手心都是汗,掏了好几次:“这是我给你买的及笄礼物。”
宝钗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你昨日不是送过了吗?”
“那是随大家一起的,这个不一样。”
宝钗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步摇冠,上面嵌着雕成牡丹花样的白玉,冠侧垂着金链玉饰,烛光下也能看到它熠熠生辉。
今日虽是及笄,但商户人家并不注重这个,母亲和哥哥也没给自己准备这些,此时收到这步摇冠,有些百感交集。
贾琈知道宝钗平日里不爱打扮,买这步摇时也纠结了许久,只是想着毕竟是及笄,最后还是找李刺史换了。
此时见她不说话,以为宝钗不喜欢,忙找补道:“我知姐姐平日不爱这些,但十五岁生日毕竟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宝钗盖上盒子,低头道:“嗯,谢谢你。”
贾琈听她声音有些哽咽,抓不准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想再解释解释。
还未张嘴,宝钗先道:“回去吧,再晚老太太该察觉了。”
两人悄悄去了黛玉房里洗了脸,才一前一后回去。
黛玉见宝钗重新上过妆,眼圈有些红,但面上笑得真诚了些,贾琈更是喜形于色,心下知晓,拿眼觑着贾琈。
贾琈看她揶揄的笑,低声道:“快认真看戏吧。”
“也不看你出去那么久没人发觉是谁的功劳。”黛玉哼笑一声。
“多谢妹妹帮忙,明日就去帮你淘古籍。”
“古籍我还少了不成?”黛玉不满意,笑道,“你给我寻些新鲜有趣的。”
“遵命。”
黛玉听了这话才满意。
宝玉见二人说悄悄话,凑近问:“什么新鲜有趣的?”
“看你的戏吧。”黛玉斥了一句,宝玉委委屈屈地坐直。
又看了几出,天色晚了,贾母因深爱作小旦的和作小丑的,命人带来要赏。
问了年纪,小旦十一,小丑九岁,众人叹息一回,赏了肉果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