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分,突然淅淅沥沥飘起秋雨。
像极了裴阮悲壮的心情。
他手脚冰凉,扒着京畿备衙门侧门磨磨蹭蹭。
「统统,我不想去。」
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拒绝。
此前十八年,他孤零零被养在偏院,有黄书朗从中斡旋,同裴家人接触的机会不多。
偶尔裴允会张牙舞爪闯进偏院,单方面拿他当出气筒。但到底是同龄人,裴允的感情简单粗暴,应对起来不算艰难。
但裴父裴母就不一样了。
裴远道精明势力,打量裴阮时永远带着相货估价的冰冷,还是X光透视的那种。
阮淼淼则更加叫人不寒而栗。
她容颜极盛,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变化,端庄美丽的表象好似庙宇里供奉的菩萨,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叫旁人自惭形秽。她的神情亦温软,即便对着裴阮这样的残次品,连厌弃也都是徐徐的,轻软的。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母亲,让裴阮畏惧到失声。
像凝视偏院那口不见底的古井,他永远猜不出来幽秘的水底究竟藏着什么。
大抵社恐属性无形中放大了恶人恶意。
系统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感受到宿主的不安和焦虑。
小太阳突然被乌云掩盖,系统也跟着担心起来。
它生疏地宽慰,「宿主别怕,你现在是有煞神傍身的人,一切牛鬼蛇神在叶,额,叶迁跟前,都是纸老虎!」
裴阮小声哔哔,「他才是最会欺负我的那个好吧!」
「……」
废了废了,这CP是硬炒都热不起来了。
雨下的又密了些。
“少夫人,该动身了。”尾鱼撑起油纸伞催促。
他苦大仇深的模样,惹得小厮忍不住打趣,“您可是裴家最受宠的哥儿,怎么回门闹得跟上坟似的?”
最受宠三个字,让裴阮一秒钟站直。
他一步三顿踩着脚凳上车,偷觑幕帘后叶迁凶神恶煞的侧脸。
断眉倒竖,面沉似水,已然等得不耐烦。
裴阮小心翼翼做最后的挣扎,“夫……夫君,京畿备正是缺人的时候,为了回门耽误正事……是不是不好?”
傻兔子退堂鼓打得山响,小鼓锤简直敲到了叶迁心尖上。
他长手一伸,不容拒绝地将人捞进车里。
“随阮阮回门就是今日的正事。”
断药危机一解决,人心大定,京城动乱很快平息。
瘟疫感染的人数虽有增加,但京畿备左璋应对得宜,封闭两日的城门已然正常开启。
百姓生活井然,叶迁终于空上些许。
南郡安插的探子昨日来讯,已查明瘟疫根源,魏王与右军三个月的筹谋,眼看着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时候,最适合痛打落水狗。
清算前,刚好先拿裴家祭一祭刀。
叶迁不动声色捏了捏裴阮小肚子,傻兔子胆儿这么小,都不够他一个人欺负。
旁的人……哪有资格?
但他性情实在恶劣,分明是想带兔子回去找场子,可话落到嘴边,却变成了要挟恐吓。
“这趟去裴府我有要务在身,昨晚我们不是说好,阮阮会帮我打掩护?”
“谁……谁跟你说好?”
提起昨晚,裴阮就恼羞成怒。
瘟疫得控,他献的药帮的忙,这人只字不提,反倒把前几日说的契约煞有介事提上日程。
“你这小骗子满口胡话,向来没甚信誉,为了防止你赖账,合作前咱们必须先签字画押。”
叶迁提笔,亲自与他约法三章:男人帮他瞒住劣等替嫁的事;他则要配合叶迁夺回世子之位,打掩护有且不仅有:假扮夫妻、假孕生子、帮忙钓鱼等等。
裴阮数了数,他要做的有点多。
不划算。
至于“中州裴氏哥儿裴阮顶婚替嫁,现立契于怀阳叶氏长子叶迁,悉命唯从,至契主遂心。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字存照”等等字样,他看不懂,可他有翻译呀!
听系统讲解完,他瞪着清凌凌的大眼,“你是不是欺负我不识字,这拟的什么君子协议,分明是卖身契!”
并背起手坚决不肯按手印。
“呵,小骗子还挺警觉。”
但裴阮到底是低估了叶迁的无耻。
他仗着体型优势,一把将裴阮压上值守的硬板床,手也不老实,专拣敏敢处点火。
“不按?难道阮阮不想合作,更想给我做通房?”
“不过,做通房用手用腿就行不通了。”
“……”
成年男性的气息如同烈酒烧心,裴阮莫名软了腰,隐隐又有出水的征兆,他忙不迭从叶迁身下爬出,“我按,按还不行吗?”
……
风动,卷起凉凉秋雨,斜斜落上裴阮泛着热意的脸颊。
细嫩的肌肤染上晶莹,愈发惹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