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潮气灌进来,让人难受。
两个人谁也没带助手,司冰只好扶着钢铁工具一点一点地靠近灰狼,踢了它一脚,趁它侧身的时候,抓住后颈皮,拎到空中,后腿爪耷拉在地上,就这么拎走了。
洛禾慢慢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刚刚走出那扇窄门的席承。
少年浑身上下新伤叠旧伤,说话的语调和眼神带着大半纯粹,洛禾有一瞬间恍惚,觉得,对面的少年很像多年前无助的自己。
不过……都过去了。
洛禾收起思绪,面无表情说:“跟上吧,他不会伤害你。”
外面汹涌的海风,距离被淹没的甲板有十几米远,席承收回视线,紧了紧拳头。
果然没有伤害他,也没有伤害灰狼。
他们被带到明亮的房间,席承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然后有人推了他一把,把他带去了浴室。
席承没有反抗,阴霾焦灼的心情在看到熟悉的洗浴设施后,得到一点点平息。
这里和家里有差不多的东西,是不是证明他很快就能回家,找到爸爸妈妈,他们一定非常着急,妈妈一定哭了很久……
想着想着,席承已经打开龙头和花洒,温暖的水流落下,打在席承身上脏污劣质的破衣服上,他小心的脱掉,手指还摸到花花破破的上衣上面有不少微微发硬的血痂,席承没有把衣服放在地上,看了看周边的小柜子,放到了第二层,然后关上龙头,将自己埋进浴缸里。
很久没用过这么舒服的热水,席承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就连伤口被冲开,浴缸里的水染成粉红色,都毫不在意,身上奇奇怪怪的海水味道终于消失个彻底,席承紧皱的眉头终于得到一点点舒展。
那个叫司冰的白人的确对他没有恶意,既然没有恶意,为什么要抓他们来?还搜了整个村庄,大概也搜到了他和姐姐落脚的地方,他在找什么?
司冰的身份看起来并不清闲,怎么会亲自抓没什么用的人?
席承是从幼年期强制化为少年期,虽然心智有点跟不上,但总归不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在水中睁开眼睛。
随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他他他不会是姐夫吧?
那自己之前对姐姐起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想起席沐寒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都碰,太没规矩,席承捂住脸,脖颈和耳朵尖烧的通红。
不不不以后不能那样了,除非姐姐做他主人,否则不能再给她碰自己。
而且他发誓,再也不咬她了。
席承扒着边沿爬出水面,外侧的白色衣杆上挂着一套白色休闲装,他鼓了鼓腮帮子,想,如果是穿姐夫给的衣服,好像没什么不对劲。
驱散了些心里的阴霾,席承爬出来,揉了揉脑袋,又洗了一遍头发,才认真擦干身上的水珠,把棉质的衣服套在身上。
穿长裤的时候,好像觉得少了件什么,外面的灰狼嗷了一嗓子,席承学着席沐寒交给他的系带方法,裤腰系了个歪歪斜斜的结,光着脚走出去,踩在软硬适中的地毯上,干燥的,没有一点潮湿感。
茶几边,骨瓷餐盘摞成小山,狼蹲坐在地毯上,嘴里嚼着牛排,早把席沐寒这个人丢到脑后,一心一意嚼着熟肉。没想到因祸得福,真离开那鬼地方了,不止离开了,还有这么多肉吃。
“饿吗?”司冰长腿动了动,圆形的旋转沙发转了半圈,他指指小桌上的饭菜,看着走出来的席承,“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忙,没跟你说清楚,我其实在找人。”语气里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味道。
他确实在找人,找那个逃走‘人鱼’,顺便带你们离开那座孤岛。
司冰双手交叉放在腹间,倚进软白色的旋转沙发里,明明是坐着,却给人居高临下的睥睨感,指尖的亮闪实在漂亮,抓住席承的眼球。
席承本该设防的,但见到他熟悉的设施,紧绷的神经放得平缓,再看灰狼吃得肚皮圆鼓鼓,他那点儿警惕心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被司冰问了,席承点点头,走进了些,在灰狼和茶几之间,看了看小桌上准备的饭菜,菜香四溢,这才感觉到胃里空空荡荡,随后喉结滚了滚。
连句‘谢谢’都是在内心里悄悄说的。
席承很想风卷残云地吃个痛快,可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即使落魄如他,吃相依然优雅。
他时不时地抬头观察坐着的那个叫司冰的人。
脱掉黑色雨衣之后里面的衣服艳得十分惹眼,连模样也是。他很想在司冰身上找到和席沐寒相似的地方,大概是他猜测的出发点太离奇,还真让他找到了共同之处——漂亮的皮囊和眼底挥之不去的寒意。
初见席沐寒也是这样,不笑的时候是一双杀人眼,笑得时候眼睛里却是冷的,她没有真正的笑过,眼前这个司冰也是一样,笑容很美好,可他不是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