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从门外进来,她上身穿着贴身的米白色针织衫短袖,下身一条黑色阔腿休闲裤,脚踏居家拖鞋,显得温柔如水,但紧蹙的眉头和向下的嘴角将温柔大打折扣。
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将它放在桌面的一角,放下水果后她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谢尧复习,还拿过桌上的其他书或本子,看她有没有做笔记或写作业。
随手翻开一页,她浏览后似乎是不满意,神色越来越凝重,便把书摔在谢尧面前。
一脸懵的谢尧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生气,抬头仰视她,只听见她生气地说:“我付出那么多精力培养你,结果你根本就不用心,你对得起我吗?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劈头盖脸一顿骂,谢尧觉得很委屈。
目光跳到刚刚被翻过的书上。
被摔在桌上的页面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往后翻了几页,里面夹了一张卡片,上面是个彩色的涂鸦,是一个可爱的小人,小人呈抱拳欲哭的模样。
她往背面看了看。
有一排清隽秀逸的字体,写着“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涂鸦显然激怒了母亲,她没有看涂鸦背后的字,要是看到了,指不定怎么骂自己。
这本书是高二时候的书,里面的涂鸦风格和字体一看便知是李伊春的杰作,好像是在集训前李伊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书里去的,时间过得太快了吗,她竟然忘记当时为什么会生气了。
咒骂声仍在继续,母亲对于她的无动于衷大发雷霆,她用力挥开谢尧桌上的东西,连带着那盘水果也打翻在地,盘子碎片散落一地,她的心也碎成了几瓣。
自从家里破产后,父亲和她离婚,江欣妍,也就是谢尧的母亲,变得喜怒无常。
虽然她得到了一半的财产和谢尧的抚养权,但她并不开心,因为谢父本就不喜欢她们母女俩,离婚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她们母女俩之后的日子过得很拮据,租的是老旧的小区,没有安全保障,一室两厅,里面维持着租前的装修,泛黄的白色天花板,开裂的瓷砖,生锈的铁门,她也没有闲心来装饰它,但是房子被她打扫得很干净。
她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谢尧身上,谢尧有舞蹈天赋,又是从小跳民族舞跳到大的,即使她没有钱,但她也不会让谢尧放弃跳舞的。
所以她不允许谢尧忤逆她的决定,更不允许她不按自己给她选的路走。
她注意到谢尧偷偷将那张涂鸦塞到袖子里,一把抽了出来,将它撕成碎片,丢在谢尧面前。
摔东西没有让谢尧为之动容,撕了她的东西倒是让她一脸不可置信,她这种反应让江欣妍更窝火了,熊熊烈火吞噬着她的理智。
“啪。”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中,江欣妍在动手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她眼中是茫然无措,但只停留了几秒,她闭了闭眼,转身就走了,走之前还说:“希望你能明白妈妈的用心。”
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像是用铁烙印留下的红痕,谢尧冰凉的手覆上刚刚的痕迹,等了一会儿后,慢慢收拾着刚刚的一地狼藉。
涂鸦碎片被她用手拾起,心里突然很难过,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手里攒紧着碎片。
她想起来李伊春画那张画的原因了。
也是问他想考什么学校,他笑着说想和她考一个学校。
李伊春误以为她不理他就是生气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生气,不理他只是因为想掩饰自己的欣喜,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她问过几次他想考什么大学,是因为她想和他在一个学校,她想和李伊春一起。
可他每次的答案都含糊不清,唯独那一次成为了假象,他说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今天的他似乎有了确切的答案。
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未来和他的未来好像两根交叉的线,在一个点相交后就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越离越远。
她好像永远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
她不会阻止他,也不会再去追上他,
既然他最后都会出国的,她也不用再暗自神伤,既然他们的未来不再会有交点,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交集了。
不想再只注视着他的背影了。
或许谢尧就是这么一个拧巴的人,永远不懂得如何开口,和他相处让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很痛苦,痛苦这一切都是泡沫幻影,他对谁都是一样的,自己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小时候认识又怎样呢?
既然感到痛苦的话就丢掉吧,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从今以后不再关注他,只在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