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俞静在深更半夜总会感到难过的不能自抑,心里有强烈的不想死的求生欲望,可面对现实又有无法撼动的无可奈何,她在这两种情绪中反复横跳,苦苦挣扎,却深陷其中愈来愈深。
所以她会在陈嘉映熟睡的夜晚,偷偷流泪,企图缓解焦虑,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不想让陈嘉映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她不想展露自己的脆弱,但内心深处又很渴望有人能来安慰一下自己。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星星格外亮眼,她蹲在窗台上,双手环绕着腿,头埋在两膝之间。
她根本就没注意到,陈嘉映已从床上起身,就在她的身后站着。
“姐姐?”
冯俞静僵住了,她没有抬头,只是胡乱擦了下眼泪,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语气无常,“怎么醒了?”
陈嘉映说:“我想到要什么奖励了。”他没有回答冯俞静的问题。
窗台光线暗沉,冯俞静擦完眼泪就抬起头,从窗台下来,正对着他,她故作轻松地说:“你这么晚起来就是要告诉我要什么奖励吗?”
陈嘉映的脸在月光下很清晰,但她是逆光,他应该看不清她的脸吧,她心中暗暗地想,“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抱抱你,姐姐。”
陈嘉映说完就上前擦了擦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弯腰伸手环抱住她,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
“如果想哭的话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吧。”
这是她曾经和陈嘉映说过的话。
她在他抱住她时仍挺直地站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给包围。听见这句话后,委屈直直地涌上心头,她的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头埋在他的肩颈处,眼睛紧闭,泪水决堤,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分外难过。
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在哭了吗?
原来他是借着奖励的借口安慰自己吗?
手中的衣物被捏作一团,她紧紧抱着他,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眼睛睁不开,声音也嘶哑了。
*
李伊春感到很挫败,因为在送谢尧回家时不仅没有和她沟通成功,她反而还生气了。
他复盘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晚自习老师不上课,只是坐在讲台上守着同学们复习,李伊春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提前几分钟出来了。
艺术生的教室在一楼,而他在四楼,他一手扶着扶梯,三步并作两步,大幅度跨过楼梯,到一楼下课铃声刚好响起,他在人群中到处张望,可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在人群里叫着谢尧的名字。
人流不断向着校门口流动,谢尧回头了,她听见了他叫她,但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原地茫然地到处看,李伊春朝着她的方向挤,终于到了她的身边,他抓着她的书包说:“我送你回家!”
他邀着她往外走,走出校门口,人群变得稀疏了,他和她并排往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其实是他跟着她。
谢尧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他笑嘻嘻地说:“就当我闲着没事干吧。”
她站在公交站台,避开他热烈的视线,“不用送我回家,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考个好大学。”
他拍了拍他的胸膛说:“不用担心我高考,大不了我出国读书,但我现在就想送你回家。”
久久没有回应,谢尧低头看着脚,他弯腰凑近她,想看一看她怎么了,他觉得现在的气氛很不对,他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不要你送我。”
她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能说出口,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公交车来了,没等车门打开,她迅速跑开了,车门打开的同时她人就不见了。
直到公交车开走,他也还没反应过来,他呆愣地站在原地。
道路上闪烁着各种车灯,公交车早已消失在车流中。
复盘了一遍又一遍,他还是想不通,谢尧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然后又换了个姿势,一头栽倒在床上,呈一个“大”字形。
难道是因为快高考了压力很大造成的情绪不稳定?
这个理由非常有可能,毕竟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让人怪在意的,他嘟囔着说,从口袋里掏出高一时从谢尧那拿来的学生胸牌,他摩挲着胸牌上笑得灿烂的脸。
与此同时,谢尧在复习,面前是摊开的书本,但从她回来就一直是那一页,手中紧握的笔迟迟没有挪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