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存握紧哀怜剑,审视裴淞,笑说:“那就对不住了,青云第一是我的了。”
一剑修的剑道乃是至刚,九转剑法是至柔,任裴淞使遍千般法,在九转剑法下就如抽刀砍水。
裴淞陡然升起躁意,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不好受。
九转剑法的威名他不是没听说,只是不屑一顾。
他见过李思存比试,当时只觉得九转剑法优柔寡断不堪大用。恃才傲物不可取,可他偏偏就是犯戒了。现如今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祸莫大于轻敌。
局势逆转,台下连连称叹。
裴淞动作慢了些许,已有力竭之态。
“要结束了吗?”
这才打了两天呀。
“不,还早。他们都没使出全力。”周越折扇轻摇,“试探结束,正戏要开始了。”他对司徒远说话,眼睛盯着裴澜。
司徒远不像其他人兴奋,他看着李思存的身影,他凌空一跃,手中执剑,那隐在宽袍大袖不盈一握的腰身轻轻就能折断似的。他不知为何,心生一股大逆不道的想法。
世间没有什么是李思存不该得到的,只要他要,别人就应该跪在地上呈上来,而不是让李思存拼命去争。
黄符漫天,绕着半个青云台飞舞,凝成十方阵。
裴淞从中破出,黄符瞬间烟消云散。
李思存扬唇一笑。
中计了,裴公子。他不知何时到了裴淞身旁,语气温和的说。
他脸上带着那样无害的笑容,好似悲悯万物、哀怜众生的神佛,可笑容背后是温柔刀、绕指柔。
九转剑法最后一式——水。
水善利万物,万物皆可为他所用,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而这一式摒弃水之柔,只留水之刚猛。
裴淞忽如深陷潮汐,呼吸不能,心下大惊。
青云台下的人看青云台,再没有谁能看清两人如何比斗。
他们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李思存跃身执剑指向裴淞,再然后就是漫天的雾气。
裴淞败了吗?
无人知晓。
大风刮过,浓雾散去。
台上两人皆是半跪在地。裴淞手臂汩汩流血,李思存口吐鲜血。
裴淞比李思存更震惊,适才李思存逼近,他脑中一片空白,一睁眼就是此般场景。
李思存风轻云淡起身,双手捏诀。
刹那间,紫气东来。
飞花引路,上空百鸟盘旋,裴澜的坐骑似受到召唤,按耐不住飞过去又被裴澜截下来。
司徒远看愣了,只知道两个字:好美。
裴淞凝着大招。
传闻一剑门的老祖曾得仙法,没有传裴澜反而传给了裴淞,那仙法名为——不须行。
不须行一出,冷意便攀上李思存背脊。
打到如今这地步,输赢已经不重要,裴淞回之一笑。
茫茫世间,棋逢对手已是不易。
青云台坍塌了。
周遭也无一幸免。
众人正衣冠,再抬眼望向青云台,两人又不见了。
正奇怪着,云层降下两个人影。裴淞气息急促带着大战余韵:“你的剑不似凡物,叫什么名?”
“哀怜。”
有个人告诉过他剑名由来——哀垂万物,怜顾苍生,是为哀怜。
“你......最后使出那招是什么?”
李思存:“万物生,梦中仙人所赠。”
裴淞的气息渐弱,仰头去看李思存。
李思存泼墨一般的发在风中飘扬,一袭白衣染血却不狼狈,身形挺拔如松似是葳蕤青山,美不胜收。
裴淞昏迷之际抬了下手,却是无力垂下。
浑厚的钟声响喻整个修真界,昭示青云大会的落幕。
司徒远隔远招手:“思存!”
李思存转身看过去,眼神柔得像是要溢出水来。
与此同时,长生宫百花殿。
沈流月大摇大摆走出,一路无阻至青云台上空。
李思存如何心思敏锐也不可能在大战力竭时觉察出来,等他有所觉,司徒远已然被掀下台。
众仙家立即上台援助,可沈流月随便抓了个弟子威胁他们。
仙门中人心中坚守正道,就算不是也得维持表面的道义,自然不能不顾那弟子安危。
一旦有了掣肘,沈流月就没了顾忌。
那就喜欢看一群假惺惺的人瞻前顾后。
空中忽然出现一颗留影珠,上面浮现沈流月和李思存大婚的场景。
李思存心忽的一冷。
回风派的长老疑心是沈流月用什么下九流法术幻化出来陷害李思存,怒道:“竖子,何故辱我门中弟子,他与你无冤无仇!”
沈流月妖冶的勾唇,眼含坏意俯视李思存:“我只是让大家看看我娶的美人。”
李思存抿唇看向他,静静的像是等待死亡的无能为力的小娃娃,沈流月心里那点扭曲的欲、望被满足,兴奋不已,可再看一眼,他发现李思存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恐惧,一丁点都没有。
他怜悯沈流月,对沈流月失望。
沈流月暴怒,疾速冲向李思存却被裴澜拦住。
沈流月也不恼,只传音给李思存。
“你猜留影珠有没有我们缠绵的日日夜夜。”
大婚的景象快要放完了,李思存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生怕下一刻就放出那些荒唐旧事。
他唇线紧抿,面色苍白,静静看着沈流月。
李思存眼前倏然一黑,身形晃动几下,司徒远眼疾手快扶住了。
“你要如何?”他传音给沈流月。
他声调略微颤抖,还带着大战后的急促。沈流月从中听不出愤怒又或者别的什么,只有一贯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