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篮子里是一包用彩纸包好的点心,系着绳结,绳结上系着一朵粉色玫瑰。仔细看,点心里斜插着一张纸条。
聂小裳把它递给二熊:“你跑一趟永乐药材行,把这个送给霍某人,要亲自送到他手上。”
董澈砸了砸嘴:“呃……这时候用一包点心贿赂霍某人,他应该看不上吧。”
霍某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为一包点心动心?
聂小裳道:“万一呢。快去吧。”
二熊看她如此笃定,一咬牙,揣起点心,从后门飞奔而去。
曹先生站起身,道:“那我就……就先走了。”
聂小裳道:“你就坐这里。”
她的面色平静中有种冷酷,曹先生顿了顿,重新坐下,不过屁股上仿佛坐上了一排刺,浑身难受。
董澈略有担忧:“你有把握吗?你到底要干嘛?”
聂小裳仰头,对他甜甜一笑:“整治骄人巷。”
***
从吃饭到二熊离去,两个时辰过去了。
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九尺潭却大门紧闭,迟迟不开门,门里静悄悄的。
有人着急,趴在窗户上看,这才松了口气:“都在呢!”
有人问:“干嘛呢?”
“……好像在喝茶。”
“都这功夫了,还有心思喝茶?”
“这是慷慨赴死啊!董澈一个败家子,今日总算硬气了一把,呵呵呵……”
田蜜芽道:“勿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果然,西边知州府衙的方向隐隐传来哨声和喊声,似乎在调兵遣将。
田蜜芽笑道:“大家等了两个多时辰,都渴了吧。宝应,把酸梅汤提上来。”
宝应带着两个伙计提了一大桶酸梅汤放在中央。每人一碗,排队来取。
初夏的夜晚已经有些闷热,一碗酸梅汤下去,浑身清凉,所有人都对同花医馆赞不绝口。
田蜜芽懒懒坐在椅子上,伙计扇扇,身后是其他几家医馆的掌柜,俨然一副母仪天下、为骄人巷当家做主的模样,好不得意。
忽然,九尺潭的二熊一路狂奔,从人群中挤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包东西:“让开,让开!”
有人认出二熊,奇怪道:“咦,你不是在里面等……你怎么出来的?”
想说“等死”的,自觉失言,慌忙住了口。二熊边挤边怼道:“你家才一个门呢!”冲进门去。
博裕医馆的候掌柜行医多年,是个老把式,二熊经过身边时,他脸色一变,等二熊进门后,才半信半疑道:“他怀中抱着的,好像是……石菖蒲……”
黄西银如临大敌:“这话可不敢乱说。他怎么得的?霍某人只有100两,昨日就给我们了,他哪来的?”
候掌柜答不出,只道:“真的很像石菖蒲的味道……”
没出一炷香的功夫,这股味道越来越浓,从九尺潭紧闭的大门里飘了出来。
石菖蒲味辛,煮后有异香,像皂角的清香中添了一点点苦,不难分辨。
田蜜芽脸色都变了,柳眉倒竖,领衔众人站在九尺潭门口咫尺之余,紧紧盯住九尺潭的大门。
田蜜芽低声恨道:“她哪来的石菖蒲,她哪来的石菖蒲!”
黄西银牙疼似地道:“他奶奶的……这谁知道啊。”
话音刚落,九尺潭忽然大门洞开,一股药香喷鼻而来,曹先生一脸得意地捧着热乎乎的药壶,与二熊三熊鱼贯而出。聂小裳在后压阵,笑容满面抱拳道:“原来父老乡亲们还在啊,感谢捧场,感谢捧场!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这可是特意给尚书大人煎的特效药,万一打翻了,都不是赔不赔钱的事!”
此言一出,人群也知厉害关系,立即让出一条道,药壶从田蜜芽的鼻尖下过去,曹先生径直上了聂小裳停在不远处的花车,二熊三熊策动马车,满车的玫瑰簌簌而动,扬长而去。
这场面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人人踮脚远眺,田蜜芽的脸却从笑靥如花变为面如土色,要多阴沉有多阴沉。
聂小裳假装什么都看不见,指一指上面,关切道:“田掌柜,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女人睡不好,脸上要起斑的。”
田蜜芽气得七窍生烟,美目圆瞪,掉头就走。
黄西银等急步跟在后面,又是追又是劝,远远的见田蜜芽捂紧耳朵,尖叫道:“我不听,我不听!都给我走开!!”
黄西银的声音飘来:“你等我去查!我不信她这么快就能拿到石菖蒲,霍某人恨极了九尺潭,怎么可能?!说不定就是个缓兵之计,说不定这药送过去,尚书大人被治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