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楼上探出那名女子的一张笑脸,挑了挑眉。
崔大道:“你下来。”
女子道:“何事?”
崔大道:“你下来。”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说的话听上去硬邦邦的,惹得周围买点心的人目光不悦。片刻,女子笑盈盈地从楼上的花丛中走了下来。
崔大将卷轴展开,仔细再辨。
卷轴上,是一名女子的画像。
这名女子脸颊瘦削,眼睛细长,眼神冰冷至极,看得人如寒刀刺心,长睫毛的投影下还隐隐透出一丝忧郁。
崔大的眼神在女子和画像中来回穿梭。看着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画上的女子分明是个阴恻恻的瘦子,而眼前这位姑娘,珠圆玉润,眉飞色舞,皮肤粉白粉白的,用心宽体胖来形容也不为过,气质上完全判若两人。
崔大一犹豫,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一看画像上的人,都纷纷咂嘴。
“啧啧啧啧……这是个姑娘吗?那可太瘆人了,长得也太凶了!”
“可不是……”
“你们见过没?”
“没见过……”
“没见过……”
十几个脑袋都在摇头。
有人忽然觉察到什么:“哎我说,你们俩什么人呢?该不会以为我们‘玫瑰园’的聂姑娘就是画上这个凶煞吧?那可太搞笑了!小裳,你来看看。”
聂小裳笑嘻嘻地走过来,看了两眼,撇了撇嘴:“我很伤心。”
“咋了?”
聂小裳嗔道:“婶子们你们看看,她长什么样,我长什么样,我比她漂亮没有一千倍,也有一百倍吧!”
聂小裳在骄人巷人称“小甜饼”,不仅长相甜美,性格也甜,其人与她做的糕点果子一样,既甜又爽,离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咯咯笑声,在中老年妇女圈里更是团宠,朋友多得数不清。
她一发嗔,老朋友们就跟着哄。
“就是嘛!这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什么眼神儿!”
“我保证,你画上这个姑娘和我们小裳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要是她,我当众吃掉一盆大粪!”
“哈哈哈哈……”
有热心的人问:“你们俩到底谁啊,干什么的?”
“我知道!最近我们骄人巷来了好多官兵,街上也出现不少陌生人,到处打听。也不知道画上这姑娘犯了什么事,嗯,长成这样,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
“杀人犯啊?那可不得了。万一这个人就在我们周围,哪天冒出来,多危险!”
“对对对,事关我们骄人巷的安危。”
人们更热心了:“你们在大街上这么随便问,问不到的。找人嘛,就要找对地方。前面直走,右手边,看见没,红灯笼红绸子那家,去那儿问。”
崔大与王五被她们一说,对聂小裳的怀疑便消除了,远远望去,果然那边有个铺子,像个酒楼,虽然挂着大红灯笼,却暗的要死,来来往往的人影影绰绰,还有几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倚在门上。
崔大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群大婶们支支吾吾,没人敢点明那是骄人巷最大的妓院。
“你就去吧……那边人多,什么人都有,绝对问得出来,去吧去吧。”
王五道:“可否请大娘陪我们上去问问……”
他旁边两名大娘立刻触电似的跳开三丈远:“不不不不……哎呀……不去!不去!”
“你们快去吧,你看有人冲你们招手哩!”
“是啊,快去快去,银子带够了吧?”
崔大和王五心想,确实要带银子,打听消息首先就要打通关系,多交几个朋友,花点银子值得的。
聂小裳哭笑不得。崔大和王五看真的没人愿意带他们去,卷起画轴,往那间铺子走去。
远远的,镁黄镁红的灯光下,果然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冲他们远远摇手……
走了一段,两人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神不知鬼不觉的,那名叫做聂小裳的卖点心的女子正在咧嘴对他们笑着。
聂小裳手里提着几只酥糕,扬了扬,对矮的道:“你叫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