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时不到7点就醒了,不得不承认自从得过抑郁症后,自己越来越浅眠少觉,可能也是年纪大了。然而她不能像以前那样坐起来就跳下床。
偏偏完全不敢动。
背后的姑娘紧紧贴着自己,把她扣在墙上进退维谷。少女气息沉沉,暖暖的馨香包裹上来,与帘外透进来的朝阳一道,为灰蓝色调的房间添上青春的朝气。
叶秋时僵着难受,只能轻轻踢了踢脚,并不意外地踢到了奶茶敦实的屁股。她艰难地侧着抬头,只见奶茶和DD趴在两人的脚边压住被子,呼噜呼噜地蜷成一团。
好家伙,她被一人两猫,封印在了墙角。
被逼无奈,破天荒的,叶秋时睡了回笼觉。
“叶老师。”少女的声音清纯又温柔。
暖白的朝阳照着她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她坐在自行车座上,修长的左腿支着地,转头露出一个粲然的笑:“上车吧,秋时。”
叶秋时发现自己也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背着大学时那只灰蓝色的阿迪达斯书包,书包有些沉,她耸了耸肩,乖乖坐上自行车后座。
“李兆基楼?”她问。
“嗯,扶好。”少女柔声提醒。
哦。叶秋时在心里应了一声,顺从而又自然地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隔着绵柔的薄布料,少女的腰肢轻盈纤细。
她一发力,把车子蹬了出去。
外侧的腰腹肌肉上下用劲,分明的肌肉线条微微蠕动,触感透过T恤传了上来,摩挲着叶秋时的小臂。
她觉得有些痒,却不敢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
扑哧一声,骑车的人笑了。
“叶老师?”少女的声音清纯又温柔。
“嗯……”叶秋时哼了一声,还是没有醒过来。
“叶老师!”华薇雨加大了音量。
“嗯?”叶秋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还在面壁思过,身体蜷成一团。
嘶——压得手臂发麻,浑身都酸,脑子也蒙蒙的不爽利。
原来睡回笼觉的后劲那么大!
叶秋时晃晃脑袋,庆幸今天周三,马上就要恢复一个人住的routine,以后不会再出岔子了。
刚才做了什么梦?好像回到了大学年代。
但为什么不是自己载人,而是坐在别人后座上,这不正常!
“几点了?”叶秋时猛然想起今早的安排。
“刚八点十分。”华薇雨安慰道。
啧!叶秋时赶紧坐起身。
“直接北门吃早饭吧,吃完带你去复健。”
豆花、肠粉、茶叶蛋和半笼小笼包,赶时间叶秋时吃的不多,两人九点准时到了杨树的诊疗室。
杨医生专业地给受伤的脚踝上了电针,润了药油开始按摩放松另一只脚,手法和叶秋时做的差不多,华薇雨已经习惯,不再觉得痒。
等电针做完,他再给伤脚做了复位和推拿,笑眯眯地安慰眼前的小姑娘和一旁站着的紧张的老熟人叶秋时。
“你妹妹恢复的不错,大概再两周就能好。”杨树拍了拍叶秋时的背:“甭担心了,不影响小姑娘跳舞。我再给你俩安排复健时间?”
叶秋时看了一眼华薇雨,心下想的是:之后让你妈妈带你来吧,我等会就把你送回家。
小姑娘却会错了意,反倒拿出一个记事本,打开前面的日程表,说道:“杨医生、叶老师,这些空白的时候我都有空。”
叶秋时瞥了一眼日程表,每周七天早中晚安排得满满当当。红色的是专业课,绿色的是通识课,橙色的是《春之祭》彩排。
还有一个紫色的特别标记,是周四上午自己开的那堂《中国艺术史》。
只有零星几处窄窄的空白,哪来的“这些空白……都有空”?
华薇雨读懂了她的疑惑,解释道:“红色的专业课最近上不了,我可以请假。叶老师,看您……”
“要不明天同一时间吧,做完带你去上课。杨医生可以吗?不过我十点的课,能不能稍早?”叶秋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答应了。
“那我给你定了。不用提前,伤的也不严重,快些做完提前走就行。”
“谢谢了。”
“谢谢杨医生。”
11点,有个研究生约了叶秋时改论文,下午还有节《中国佛教美术史》的专业课要上,华薇雨刚好也有《军事理论》的必修课得回学校。
“叶老师,一起吃晚饭吗,我请你呀?”小姑娘恋恋不舍,又拿出感谢的说辞:“谢谢叶老师这几天的照顾,还带我去复健。”
介于小姑娘说她妈妈五点飞机才落地,算一算到家可能要八点多,叶秋时同意了华薇雨提出的邀约,点了点头。
“师大教工食堂的大盘鸡很好吃!”小姑娘心情很好:“老师要不要尝一尝?”
“好,等会我去接你。”
“谢谢叶老师!”
叶秋时送小姑娘回了师大。
骑车穿过荷花池畔,想起两人刚认识不久的那个夜晚。
那是九月才入秋,林大的荷塘还有蓬勃的绿意,夹杂着几朵粉色芙蕖。
月色正好,白色的光华洒在华薇雨纯净的面庞上。说起往事,亲人的逝去,明媚的眸子润上了雾气,眼圈也熬红了。
自己于心不忍,轻轻抱住了她,小姑娘的脸颊便像芙蕖那样,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粉色。
而后的每一次,她在跳舞时,就如出水芙蓉,天然雕饰,又像敦煌飞天,神光降临。
叶秋时知道,自己是欣赏她的。
然而,拥抱、背着、留宿、上药、床上的亲昵……
自己和她,是不是太亲密了一些?
搬来林城后,叶秋时的小家从未留宿过人,但这几天和华薇雨的相处很自然,她并没有觉得不妥。以至于杨医生以为她们是姐妹,问两人下一次复健的时间,她也自然而然地应和了华薇雨。
就好像家人那样。
是的,小姑娘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即使是师长,也会有自己偏爱的学生,何况是华薇雨那么可爱优秀的同学。
而且她因为自己受了伤,照顾她是应该的。
叶秋时说服了自己。
《中国佛教美术史》作为专业课,阅读量有些大,对于艺术生来说,内容难免枯燥。叶秋时很识趣地准点下了课。
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教室,留她一个人在台上整理设备。叶秋时喜欢把话筒的线绕齐整,再把黑板擦得光亮,然后检查一遍教室,看看有没有同学落下东西。
收拾完东西,学生都离开了,教室已空。待会这个地方有讲座,有外校的人来,叶秋时从前往后,仔细扫过每排座位。
走到最后一排,正要往后门去,却发现有个女生还坐着,在门口孤零零一个人,低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没有准备走的意思。
“同学,不去吃晚饭吗?”叶秋时一向关心学生:“这个教室等下有讲座,自习的话建议去教九占位。”
女生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一直在摸索。
突然被教授问话,似乎有些紧张,半天没开口应答,反而攥紧了手。
她穿着精致的法式西服外套,身材和品味极好,好得不像是普通大学生。
女生低着头,面容隐在教室后排的阴影中……
这位同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心事?叶秋时诧异地望向她。
却见她缓缓站起身,面容从阴影中渐渐出离……
光影打出她面部的线条,美丽而精致,遮不住的精英气质,凌厉而肃静。
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努力修饰的忐忑。
叶秋时看到她腮帮动了动,女人努力咬着牙,手上握拳又放松。
忽然,她挤出一个迷人从容的微笑,抬起头动了动那双薄唇,声音清冷又性感。
叶秋时听见她说道:“好久不见了呀,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