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发出危险的信号,本能在叫嚣着不要靠近。
阿伏兔的手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上的男孩。
夜兔的血脉却让人无法自拔地沉迷在这血腥的战场中,仿佛发梢都能感受到那股美妙绝伦的战栗感。
神威湛蓝色的瞳孔中,仿佛倒映着匕首一般尖利的寒光。
“小疯子。”猩红的鲜血迸溅,阿伏兔无端感觉非常兴奋,又竭力保持着冷静,他确信目前实力的神威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他和云业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凤仙……
阿呆提督……
元老院……
春雨……
?
仅存的理智让阿伏兔在头皮发麻的感觉里清醒了一瞬间。
谁家是这样来谈生意的?这是标准的踢馆吧!
眼前的战场已近白热化,夜王五指怒张,深深地按压在神威的脸上,继而掐着年轻夜兔的头颅,把人狠狠地甩飞出去。这一击看来使出了全力,但结果却并未使他满意。
年迈的狮子总以为年轻的挑战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殊不知……
神威舔了舔额头滑落的血珠,从破烂的瓦砾间走出来,露出一抹嘲讽的狞笑,不够啊。
凤仙眉眼倒竖,彻底被激怒了。
完了,像两颗失控的炮弹!
再不挡就彻底拦不住了!
只能趁现在!
阿伏兔深吸一口气,迅速扭头给云业使了个眼色,“各拦一个!”,他眼睛一闭,越过围栏纵身而下,随后反手拔出悬挂在身后的武器伞,展开横抵在身前,冲向了凤仙。
以他目前的判断来看,凤仙或许相比之下更棘手一点。
啪哒!
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手臂被折断的速度太快,快到连大脑都没反应过来,好在多年的战斗经验让阿伏兔的身体也形成了条件反射,以最优的角度,避开了要害。
淋漓的鲜血洒落在青灰色的瓦片。
大概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起了作用,居然不痛,失血让阿伏兔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多亏夜兔的逆天体质让他们拥有异于常人的止血系统。
“当年的杂兵现在居然也能抵挡住凤仙大人一击了呢。我还蛮厉害的。”阿伏兔紧蹙的眉头松了松,在内心暗暗调侃了自己一句,自嘲般地咧了咧嘴。
能拦下凤仙就好,看来事情没那么糟糕。
“唔……”
身后同时传来一声痛哼和闷响。
好似是血肉撕裂,手指摩擦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嗯?”成功格挡住凤仙攻击后,把心放回肚子里的阿伏兔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颤。
“……”
猩热的鲜血,红的晃眼。自云业胸口喷涌而出,星星点点溅射在神威白皙的脸颊上。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神威瞥了一眼阿伏兔的左臂,湛蓝的瞳孔猛的一缩。
神威猛然抽出贯穿云业胸膛的手,舔舐了下手上温热的血液,他扬起了一如既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眼底一片冰冷,任谁都能看出他因为被坏了打架性质而不满。
劝夜兔的架,真的会死。
失去神威手臂支撑后,云业的尸体骤然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倒地。
疯起来了。
一瞬间,阿伏兔只感觉这个洞仿佛贯穿在自己胸口,呼啦啦的漏着风。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残留的战斗本能影响,他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惧意,但分不清这丝忌惮是来源于折断他手臂的夜王,还是来源于神威。一瞬间,阿伏兔有点不敢对上神威逼视的眉眼。
他刻意把视线转回夜王。
板着脸漠然道:“到此为止吧,凤仙老板,一条手臂和一条命,请原谅我们团长的无礼,我们只是来谈生意的!”
凤仙冷冷一笑,强行按下隐藏在喷张血脉下的暴戾力量。
“哼,老家伙们怕了,让你们来监视老夫是吗?”
知道你就不能做的稍微隐蔽点嘛,阿伏兔表面仍是作出一副老实的样子,“老板,你也知道的,他们只是想要个保证。”
说完他偷偷瞄了眼神威,而神威没有接话,站在旁边眯着眼神色莫辨。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闹剧。
夜王平息了体内的躁动,冷哼一声,披了件衣服转身就走。
神威不知道在想什么,扭头走向房檐,抹了把脸上尚带余温的血,嘲讽了夜王两句,头也不回地跳下了楼。
————
寻欢作乐的场所,建筑可不会像宇宙信号发射塔一样坚不可摧,在神威和凤仙一通大闹之后,屋脊廊檐像床上五十多岁的老头一样变得力不从心,再无法支撑任何重量。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开始垮塌。
云业尸骨未寒,汩汩血流从胸前漫延开来,顺着瓦片滴滴答答。死亡对于夜兔来说,是再寻常的不过的事。但阿伏兔还是很爱惜夜兔的血脉的,也很痛心因为好斗而日渐稀少的族群。
开玩笑,都被自己人杀成濒危物种了好吗?
阿伏兔捞起云业的尸体,往肩上一甩,顿感根据体重选了云业真是有点失策,不过问题不大,两腿一蹬,轻松翻过栏杆跳到了平台上。
就是总感觉漏了什么事。
坍塌速度有点快,一根尚未失活手臂急速下坠,被垮塌的建筑垃圾砸烂掩埋。
“……”也许,还能抢救下的。
虽然是偏远星球,但临时接个天人的手应该不在话下吧。一想到星海坊主同款宇宙大热仿真机械臂的价格,再掏掏自己兜里的钱,阿伏兔现在只想在被窝里偷偷掉两滴泪。
来不及细想心头的一丝苦闷,或许是潜意识就拒绝回避去想如果由他阻挡神威的后果,阿伏兔把心情的郁结归结于即将定制机械仿真臂而要背上的巨额贷款。
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躺在床上,阿伏兔头脑中也理不清这繁杂的思绪。
这都是昨天的事了,真是恍如隔世。
谁能想到,后来夜王就这么死在吉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