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电梯井。
没留门档,里面的电梯早拆没了。一个直通一楼的黑色深渊,有微弱的气流从下面翻涌上来。
刚才那一步如果踏下去——
他不禁闭上眼,冷汗暴涨。
“这什么地方?你还能不当回事地走神?嗯?”
梁檐左胳膊还横在他胸前,左手五指正发狠攥住他右肩,把他整个人死死箍在胸口。
疼,喘不上气。
后背的包也硌得慌。
宋过白伸手在梁檐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张口却说不出话。
两相沉默,耳畔的呼吸声粗重、带着烫。
雎小山和方凛赶来看见电梯井脸都白了,周尹东严肃着脸把宋过白从梁檐怀里拉出来,“小宋老师,你这确实欠檐哥的。”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宋过白不敢看梁檐,声音发哑:“具体的我回去认真检讨,现在请大家拿我当反面教材,小心看路,不要单独行动。”
梁檐没做声,只狠狠抹了把脸,气势汹汹跟紧了他。
气氛在众人走上观景阳台时终于缓和下来。
成片的银杏树从脚下蔓延至整个山谷,傍晚夕阳下,世界成为灿烂盛大的金色海洋。
雎小山作为徒弟已经十分上路:“师父,我给你和方凛拍张照吧。”
方凛头发一扬,迎着镜头的笑容十分飒气。周尹东看着取景器,眼中饱含热泪:“徒弟真孝顺,师父没白教你。”
他看向旁边假装欣赏景色实则还在尴尬的另两位,扬声道:“出来这一趟大家也是共患难同生死了,不如来张集体大合照呗?”
说罢就挤到梁檐和宋过白中间举起相机,招呼方凛和雎小山,一众人挤在一起比划位置和造型。
你推我搡中,梁檐的共情混乱如麻,粉色的大雪在眼前疯狂布朗运动,鼻尖有泡面加草莓牛奶的诡异气味,隐约能听到黑管混杂唢呐的奇怪小调。
这感觉实在难受,梁檐皱着眉把宋过白拉到身边,自己站在最边上:“我们就这么站,你们仨随意。”
呼,世界终于清静了。梁檐长出一口气,没留意手还攥着宋过白的胳膊。
宋过白偏头看他,欲言又止。
等拍出大家都满意的合照,天边已经遍布晚霞,周尹东忍不住“咔嚓”了张天空,问方凛:“你知道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叫什么吗?”
“考我?逢魔之时?”
周尹东大喜:“哎对对对!一般这种时候呢,最容易发生一些魔幻的事情,比如和喜欢的人...”
“轰隆隆隆——”
走廊处传来一声巨响,整座楼都震了震,四周烟尘乍起。
方凛瞪向周尹东:“你装炸弹了?”
周尹东:“.....我哪能魔幻出这个!”
梁檐背起包:“我出去看看,大家等消息。”
几分钟后,群消息振动:“原路下来,7楼。”
越往下走,楼内的烟尘越重,大家不祥的预感在走到7楼拐角时成了真。
7楼通往6楼的楼梯塌了□□成,露出钢筋狰狞交错的截面;成吨的混凝土砸到下面,将楼梯口堵了个严实。
早前电梯拆了,如今楼梯也断了。众人面面相觑。
简言之,下去的路没了。
·
下楼前太阳已在落山,这会楼内更是愈发黑得透彻,大家从进来后一路靠手机照明,眼下只有梁檐和周尹东的手机还有电量。
梁檐思索:“银杏谷的位置挺偏,就算报警,等警察过来也得好久。”
方凛:“那叫山下露营地的人来帮忙呢?”
周尹东:“我们和人家非亲非故,不说怎么联系上他们,谁又会真的相信有人大晚上困在这个破楼里?就算相信了,也不会轻意冒风险进来找我们。”
雎小山伸手比划了一下空间:“的确是。这里坍塌的高度不小,无论我们找谁救援,最后恐怕都得消防带设备过来才行。”
周尹东脑补了一下他们灰头土脸抱着消防员上新闻的样子,顿觉生无可恋:“给我个绳从电梯井荡下去吧呜呜呜。”
大家围坐在楼梯间的拐角,商量着分组去周围探路,但还有电的最后两部手机都已经不得不开启低电量模式,酒店的走廊是全封闭的,光线照及两步之外一片漆黑、不见五指,想到下午的电梯井,此时没头苍蝇地乱转实在不是上策。
方凛披着周尹东的外套,尽量小声地掉眼泪,雎小山默默掏出一瓶水递给她。
深秋的山谷,晚上温度下降很快。
梁檐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不能再犹豫了。这样吧,东子你先关机,留点电。我马上报警,今晚我们恐怕要在这里摸黑呆一晚等救援了。”
周尹东眼巴巴地看着梁檐:“你报警时候可以让他们加个急吗?她是女生受不住冷,我我我可以加钱...”
梁檐苦笑:“夜里肯定更冷,等报完警,我们找点挡风的…”
“等一下。”一直旁听讨论的宋过白站起来,“可能还有别的办法,”
“我需要做一道计算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