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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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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联姻?”韩泽文抱臂往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地笑了笑,“你们打算怎么要孩子?直接来?还是试管?”

“……试管。”

“国家明文规定,就算是合法夫妻,想做试管婴儿也是有严格的医学指征的……”韩泽文停了下来,自嘲地笑道:“您看我又犯职业病了,操心这种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干什么,有钱什么事情做不到,对吧江总。”

从去年七月开始,近一年的亲密相处,韩泽文像是从来没看清过眼前的青年一样,蓦然拽住江赦领带将他拉近,死死地打量着江赦的脸。

接管闵常的工作后,江赦已经快半年多没有干过粗活了,大半时间都在室内做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总裁,衣食住行都有助理安排代办,财气养人,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一些改变,除了刚才帮自己洗手时指腹还存留着略显粗糙的薄茧,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劳动过的痕迹,江赦的外形气质已经与一年前在树兜村修车小店初遇的那个青年判若两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绝不会看错人,这个莽撞笨拙却始终坚强热情的青年,看着自己的这双眼眸深处,明明满满都是诚挚和热烈,明明里面是有爱的。

他闭眼深深呼了一口气,放柔语气道:“江赦,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计划?”

韩泽文费尽心思地为青年反常的言行努力开脱,他甚至开始考虑从江赦不幸的青少年经历入手,抽丝剥茧地逐帧分析:“九年义务教育完全不够塑造一个孩子健康全面的价值观体系,十六岁是人格形成的关键时期,监狱里的人良莠不齐,你社会化过程中出现某些异化都是正常现象……”

韩泽文越说越火,揪着青年名贵的西服猛推了一把:“你别是前几年一个人在树兜修车,被扳手砸坏了脑袋,心疼钱一直拖着没去治吧!”

“没有计划。”江赦看着韩泽文的眼睛,吃了秤砣铁了心般,一字一顿地回答,“这是我认真考虑后的决定。”

韩泽文微微一颤,自欺欺人道:“你骗我,你是看我受你牵连,故意想把我摘出来是不是。没关系,从今以后,你要去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和闵武斗,我同意,你不想我卷进去,我也可以撒手不管。我们可以暂时断联,假分手,甚至你需要和那位白小姐逢场作戏,我全都接受,但你不要……”韩泽文有点哽咽了,额头靠在江赦肩膀上,几乎是祈求的语气,“答应我,不要结婚。”

一滴泪落在江赦的手背,他像被滚烫的铁水灼伤了,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抖,本能般无法自拔地、惊愕又无措地抬起手。

韩泽文看着那只手在距离自己脸三厘米的地方停止,霎时如坠冰窟。

“我…”江赦收回手,将指甲掐进肉里,“我必须结婚。”

“闵修鸿想要后代,他变卦了,如果我不结婚,他会把整个闵氏送给闵武。我绝不能接受。”

“复仇真的这么重要吗?”深深的无力席卷了韩泽文的全身,“为了复仇,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吗?”

“重要。”江赦麻木不仁地说,“我一定要让他一无所有。”

“你想给你妹妹复仇很简单,我可以帮你。闵武之前有猥亵妇女的前科,还有不少金融贪污受贿行为。你知道我爷爷是什么身份的,云川与闵常从五年前就开始正式合作,我有办法接触到之前闵武过手的一些资料。虽然闵修鸿帮他打点了大部分的漏洞和污点,但是闵武胃口很大,绝对还有他私底下贪污瞒过你爸的部分,只要我们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我可以保证一定让闵武以最重的刑罚定罪……”

“叮……”话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韩泽文在声音响起的第一秒按掉了它。

这是韩泽文第二次在江赦面前主动提到他的家庭,当初无意中发现仇敌闵武竟然改名换姓地生活在岱山后,韩泽文就曾隐晦地提出,借助韩家的人脉与渠道来调查闵武的把柄。但江赦知道,闵常是云川律所长期合作的大客户,如果通过云川的途径扳倒闵武虽然是条捷径,但势必会令云川与闵氏这个的大集团反目成仇。所以江赦拒绝了,打算自己去做,韩泽文当然也尊重他的决定。

“文哥。”江赦很坚定的模样,“我不想再做回以前那个的修车工了。”

韩泽文面上的血色倏然褪尽。

“我要钱,要地位,要权势。这些你给不了我,只有闵修鸿能给我。”

韩泽文喉结缓慢地滚了一下,他算是听明白了。

“以前都没发现,”韩泽文涩然一笑:“你其实和你爸还挺像的,做的事比畜生还不如。”

他感觉自己像个一厢情愿的小丑,在这边自说自话了半天,结果人家压根没回心转意的意思。

“咱们好歹好过一场,江总今天也算给我面子,还挤出宝贵的时间亲自过来跟我提分手,都是体面人,也别闹得太难看,我就提前祝江总和王小姐子孙满堂,平步青云吧。”

他冰冷的目光在青年的脸上轧了一遍,像是从没真正地认识过他,忽地松手,冷酷地指着门口,说:“滚吧,这一年就当我被狗咬了。”

“文哥……”江赦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被扫地出门,彻底断绝关系,让文哥彻底厌恶他,就是他今晚的目的,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韩泽文将这些话说出口的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韩泽文回过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扫视着桌上的尚未点燃的烛台、已开封的红酒、一空一满的两个面碗。

太可笑了。既然决定分手,何必假惺惺还过来装作一副深情难舍的模样。

这里又没有观众,演给谁看啊?

“别再让我看见你。”韩泽文真想让桌上这堆破烂,连同身后那个破烂立刻马上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身心俱疲,痛苦地阖上眼,冷冰冰地发话。

“不要,我不走,你不能赶我走。我……我……”江赦抱住韩泽文,觉察到对方的身躯在猛烈地起伏,呼吸急促,一副气到极致的样子。

“我不……”

我不结婚,都是骗你的。江赦在内心深处奋力呼喊,对着韩泽文那双阴沉寒冷的双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因为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畏怕地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

“别碰我。”

下一秒,一声闷响,江赦感觉右脸被重重一击,头偏到一侧,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说了别碰我!”韩泽文这一拳用劲过大,余力惯性地抡到桌角尖锐的凸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感觉右手刚拆线没多久的伤口又撕裂,指节都有些麻木,整个手掌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文哥!”江赦慌张地去牵韩泽文的手,“你流血了,我带你去医院。”

“滚,再不滚我报警了。”韩泽文筋疲力竭地扶额靠在桌边,手背不住地渗出鲜血,淌到指尖滴落,染红了他得体的浅色西服,无声地融进厚重的地毯里。

伤口看着狰狞吓人,其实韩泽文并没感觉到有多疼,毕竟今天晚上最痛苦的地方并不在手上。

“先和我去医院把手处理一下,处理完我马上就走,你手上有旧伤,不能这样放着不管,会留后遗症的,我保证,我不会骗你,求你了,求你了文哥。”

江赦一靠近,就会被男人反应强烈地推打扇锤一番,怕手伤彻底加重,江赦不敢再碰他,只能在一旁不停地做保证。

“你骗我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这几天真的是在加班吗?”

江赦僵了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哑声道:“我保证,你包扎完我马上就走。”

韩泽文已经懒得和他争辩,拿了手机,在江赦面前打了个电话给杨医生,说自己手伤复发,请他过来一趟。

“可以了吗?江总。足够满足您高尚的人格表演了吗?”韩泽文挂了电话,把沾满鲜血的手机抛到皮质沙发上,毫不在意地将鲜血淋漓的手搭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肘上,面无表情地对江赦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赦无法再次在韩泽文面前违背自己刚做过的保证,尽管他在韩泽文那里的信用已经荡然无存。

怕韩泽文情绪不稳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爱人鲜血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他虚假的情绪面具也濒临崩溃边缘,可若伪装不下去,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只能头也不回地捞起外套离开。

听到玄关传来关门的声音,韩泽文倏地狠狠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地,红色的液体在地毯边蔓延开,他那碗还未动筷的米线汤因为时间太久重新坨成面线团,软趴趴黏糊糊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半,看起来非常恶心。

真是有够操蛋的生日。

韩泽文急促地喘息,脑袋嗡嗡作响。

这三十几年他算是白活了,竟然栽在这么一个傻逼玩意身上。

还不如当初离开树兜的时候直接断个干净,至少那个时候两个人还能留点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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