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赦抿紧嘴,几乎没有迟疑地答道:“我可以。”
韩泽文抚摸着江赦的脸,轻声说:“你不可以。”
他望向这座远离城市喧嚣和纷争的小村庄,“树兜是你长大的地方,那些与你母亲最珍贵的回忆,你3岁之后23岁之前,整整二十年的愉悦与忧伤,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的每个人,都看着你长大。你可以陪我到岱山去,你可以在岱山定居、工作,但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回来。”
韩泽文慢慢把视线放在青年年轻的脸上:“所以,你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影响了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懂吗?”
“你才不是外人。”江赦抓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道:“等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他们所有人,你是我的,你和小薇一样,都是我这一生最最亲近的人。”
“好嘛好嘛,这事不着急。”韩泽文笑眯眯地拉下青年的领口,奖赏般地亲了亲,“你今天很听话,不是一直想骗我喝那个脏兮兮的茶吗,晚上弄一杯给我喝吧。”
“那个哪里那么好弄了,”江赦小小声埋怨道:“我求那个师父好久他才肯给我两张的。”
“张”?韩泽文挑了一下眉,他猜的没错,那东西还真是传闻中那种“包治百病”的“符水”。
辜负了江赦的良苦用心,韩泽文一点负罪感也无,勾着青年的脖子又香了两口,笑道:“太好了,没有就不喝了。这事你气不过,我心里也不爽,不然这样,等官司了了,咱们叫上小薇,再回一趟树兜,郝骁那小子不是暗恋你妹妹吗?借小明生日把那小子请过来,咱们俩唱个双簧膈应死他,让他在小薇面前没脸见人。”
“好办法。”江赦对此很满意,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日为止第一抹真心的笑,走了两步,他英气的眉皱起,拉住韩泽文问:“不对,那我的奖励呢?”
“取消了。”韩泽文摊摊手。
“取消什么取消,我不同意。”江赦竖起眉毛,抓住韩泽文的肩膀凶巴巴道。
“哇,你好凶啊,好像劫道的。”
“抢的就是你!”江赦假意恶狠狠地把人拦腰抱起,想学恶棍将人抛在草地上,结果周边都是裸露的土地和坚硬的茶丛灌木枝,没有一块松软的地儿。
经验不足的“恶棍”只好抱着人走了一两百米,终于看到一片平缓的绿植,江赦踩塌了一片,试图把人往地上放。
韩泽文从他身上跳下来,借着月光看到了一片密集生长、但明显是人为种植的不知名农作物,俯身摸着下巴观察道:“这应该是谁家种的菜吧,你有没有素质?”
“不是人吃的,是巢菜,刘婶去年专门种给家里新养的那只小黄牛的。”江赦焦急地想把人压倒。
韩泽文被推了一下,没反抗,很轻易地就坐到了那片被压塌的巢菜田里,手臂往后撑着身子,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在‘流浪’那回还上瘾了?”
江赦舔了舔唇,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韩泽文之前从没像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地肆意妄为过。曾经,他对这种事情还神往过一段时间,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和时机付诸实践。
耳边是蟋蟀和蝉的虫鸣,身下是巢菜被碾压过新鲜草汁的味道,田间的风带来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落在耳边的是恋人呢喃爱语,压在泥地上的是指缝交叉的手,紧紧贴靠在一起的是两颗悸动的心。
什么洁癖好像都不复存在了,滚烫的汗水滴落在韩泽文的脸上,他抬起手,手上沾满了破碎的草屑和湿润的泥土,他随意地捻落,然后去抚摸青年的脸。
……
隔着三亩青翠小麦田外的水泥路上,时不时地有喝得醉醺醺的村民回家的身影。
笼罩月亮的薄云被风吹散,皎洁的亮光披在两人的身上。
“膝盖好痛。”韩泽文趴在江赦宽阔的背上,皱起眉毛,颇为不满地撸起裤脚,绿色巢菜汁液被均匀地抹在暗红透紫的膝盖上。
想必是刚才两个膝盖随着重复的起落,磨开了重重叠叠柔软的叶片,膝盖不知在掺着细砂石的地上压了多久,当时囗谷.欠翻涌的不觉得硌,结束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细细麻麻的疼痛。
“巢菜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先忍忍,回去了我再帮你消毒。”江赦弯着脖子凑近去看,却被背上的人重重捶了一下。
“狗的口水还能抗菌呢,看就看,拉我腿干嘛……”韩泽文低骂。
江赦憨憨地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自荐道:“那我给你囗囗。”
韩泽文没力气和他搅弄这种没营养的废话,任由青年在自己的小臂上乱涂“狗”口水,他是真的有点体力透支了,病才刚好,又在凉风里流了一回汗,沸血褪去后的他感到浑身没劲。
“快回家,我累死了。”韩泽文圈住江赦的手臂使了些许劲,威胁道:“不然我要cos白绫了。”
江赦也看出他是真的累了,不再胡闹,无比珍惜地背着这件他侥幸获得的宝物,沿着田埂路向着亮着灯的江家小院徐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