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江赦把剥好的橘子在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端到韩泽文面前,连上面橘络都挑干净了。
他悄声贴近,诚恳道歉,“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洗了手再碰你。”
韩泽文斜靠在单人座的藤椅上,心无旁骛地盯着电视屏幕,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菊花茶——七毛钱一盒的那种糖水小饮料。
“哥,这是昨天镇上买的橘子吗?你还剥好了啊,我也要吃。”江薇伸手过来要拿,被江赦挡开,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完整的抛给妹妹。
“这有剥好的,干嘛不给你可爱的妹妹吃,你好小气!”江薇抗议。
“这是给文哥的,你要吃自己剥。”
江薇打量着韩泽文冷峻的脸,幸灾乐祸怪笑道:“你又惹文哥哥生气啦?”
江赦:“……”
“小薇,我不喜欢吃橘子,都给你吃。”韩泽文滋溜完最后一口,把空纸盒放在橘子果盘边上,江赦心领神会地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好耶,谢谢文哥哥,”江薇从江赦手里接过盘子,用拇指食指夹了个心:“嘬嘬嘬,也谢谢哥。”
“江赦,”韩泽文黑着脸问:“都一点了,我们中午没饭吃吗?”
江赦见文哥主动和他说话,眼眸一弯,贴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韩泽文警惕地缩了一下手,“你洗手了吗?”
“洗了,用肥皂洗了三遍了,”江赦邀功似的,又说:“你忘记了吗,等会去陈叔家吃婚宴,陈叔的女儿和叶大哥今天结婚。陈叔特地让我把你带上。”
“结婚?”韩泽文回想了一下,好像前几天江赦是有带回来一份请帖,只是在树兜村的日子与之前繁忙的律政生活相比太悠闲,以至于他乐不思蜀,都没注意到日期是今天。
他思衬片刻,手上现金不多,村里没有ATM机,不知道树兜村这边的风俗是什么样的,结婚一般要包多少红包?
他把疑惑提出,江赦笑着说:“你不用包红包,树兜这边习俗是一家子只出一份红包,你算是我们家的,不用额外给。”
“谁是你家的?”韩泽文冷眼瞥了他一眼骂道。
树兜村隶属闵南,没有收礼钱的习惯,每家一百红包用于方便统计人数,一家结婚前,几乎整个村的劳动力都要过来帮忙,江赦昨天还早起出门帮陈叔家担盘,江薇这个准大学生也帮忙布置了好几天婚房,写了百来份请帖。
婚宴是露天的,用竹竿和水泥石墩撑了一大片蓝白红条纹的塑料布遮阳,足足摆了二三十张桌子,几乎整个村的人都到了,每张大概坐十人,上面摆了两瓶白酒,还有两碗瓜子和香菜。
韩泽文随便找了个地方,江赦过来把他往里推了一位,自己则在他一开始选择的位子坐下。
“江薇呢?”韩泽文问。
“这边男女分席,她找小婉姐去了。”
韩泽文点头,抓了把黑西瓜子,和普通瓜子不同,这种瓜子形似南瓜籽,很容易磕歪,不是很好剥。韩泽文技术不好,磕废了几个就嫌麻烦不吃了。
须臾,江赦抽了张纸,铺在韩泽文面前,把一把磕好的白白脆脆的瓜子仁放在上面,说道:“我给你剥。”
韩泽文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四周,他们来的早,桌子还没坐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把瓜子仁推回去,低声道:“不用你帮。你在外面注意点影响。”
树兜村不比岱山,虽说民风淳朴,但终究思想没有那么开放,两个大男人过于亲密的不正常交往,会给江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是这里的人,总要离开,可以不用在意,可是江赦在这里长大,路上走过的每个人都是他熟悉的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其中多半的村民他都要七拐八拐地尊称几声“叔”“婶”。
他没有办法放任江赦遭受熟悉之人的嘲讽,诘问和风言风语。
“没事的,”江赦却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用嘴巴磕的,解释道:“我用手掰的,没碰到口水。”
亲都亲过了,谁会嫌弃他的口水?韩泽文腹诽,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他问道:“你用手掰的?用手怎么掰?”
黑西瓜子官方吃法就是用牙或者用工具,它的硬度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松对付的。
“就这样。”江赦拿起一个新的黑西瓜子,轻松用力一折一捏,瓜子核壳分离,一枚完整的果肉掉在手心里。
韩泽文:“……”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花架子。
陆陆续续地,他们这桌也来人了,每来一个,江赦就起身叫人,再郑重介绍一遍韩泽文的“文哲”这个假名字。
碰到年纪比较大的,韩泽文也没办法自己坐着,只好跟着他对对方点头鞠躬问好——像个第一次被带回家的女朋友,由男友带着,向各路亲戚介绍。
还好一桌只有十个人。
在起身了N次之后,韩泽文庆幸地想。
吉时已到,江赦站了起来,去厨房端菜。原来他刚才选的是上菜位,难怪江赦不让他坐。
过了一会,江赦带回来一道开胃凉菜,韩泽文好奇地问:“怎么只上了一道?”
“一次只上一道,所有桌子基本吃完了再去拿下一道。”
“嗯……”
“小江,你这位朋友是哪里人啊,之前没见过,长得蛮靓,蛮精神,我家娃娃和前几天回家和我说她没注意看,还以为咱们村来了个明星拍戏咧。”一个胡子浓密的中年男人开口问。
“岱山的。”江赦代替他回答。
众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期间夹杂着几声“搞觉”“大城市”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