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马车中藏了一路,可是武侯要找的人?”牧碧虚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泰然若素的少女,她圆圆的眼睛中一双瞳子漆如点墨,面庞带着一点儿孩童般的稚气,嘴唇微嘟下巴尖尖。
业已被他制住,神情却并不十分慌张,反过头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只在他脸上打转,“公子如果怀疑我是在大梵音寺中作乱的盗贼,为何刚才不在方才将我交给几位武侯?”
单看长相,大约会觉得这少女稚弱可欺。
然听她声音,观其神态,却知道这少女颇历世情,并不十分年幼。
牧碧虚无偏无倚地道:“武侯既说并未损失财物,便无从断定盗贼真有其人。”
如果将这妙龄少女交给几位武侯,此时离凤京城尚且有一段距离,焉知她落到五大三粗的武侯手中会有什么遭遇?
近年来天下重定,不时有山贼流窜作乱。乱世治重典,朝纲常有些矫枉过正的倾向,遇有风吹草动则紧张不已,为了杀一儆百,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屈打成招,含冤下狱者也不在少数。
真相不明,他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地暴露这位少女。
“牧公子真是一位大善人……”叶棘眨巴着黑色的眼眸,目光直白得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牧碧虚的脸庞。
“尝闻牧公子兰阶玉树,学识渊海,今日特意到大梵音寺进香,想要聆听牧公子的经课。没能够见到公子讲经英姿,反倒不小心上错了马车,再醒来时已是冒犯了贵人。
达官显宦、衮衮诸公的车马各悬有家徽銮铃,且与寻常人家分地放置,由专人看管。
这位少女不但上了车,还敛声息语地藏在底座下,实在很难用无心之失来开脱。
牧碧虚生性温和随缘,想来她许是有隐瞒为难之处,也不愿细细深究旁生枝节,“待顺路回到凤京城,姑娘便与牧某分道扬镳罢。”
眼见上了官道,离凤京城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都城的外廓。
用眼神吸食了他一路美色的叶棘陡然出声:“牧公子……我与你早有前缘。”
这样的话,牧碧虚廿年有二来不知道听各路妄图爬床的女子说了多少次。
他只是淡淡一笑,“那姑娘可要与我好生分说分说。”
他是去年科考的二甲进士,等了一年的候补,即将官授台中侍御史,责复审行狱文书。
“无论姑娘与我有何前缘,牧某想必都能明辨一二。”
叶棘怔了一怔,神色中似是带了一点楚楚动人的凄惶,“你……你已不记得我了……”
牧碧虚温声道:“还请姑娘明示。”并不吃囫囵吞枣含沙射影的那一套。
少女咬了咬牙,颤声:“你真是个没良心的……”
肩膀微栗,眸含泪光,睫悬露珠,活像他是个薄情负心郎。
“既然如此,男女授受不亲,我就此拜别公子。”
牧碧虚依言放开她的手。
叶棘缓缓站起身来,牧碧虚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去,便收回手,准备再度入定。
谁知叶棘却突然人影一晃,直奔他面门而来。
牧碧虚叹息一声,再度扣住了她的脉。
少女挺起的胸脯轻轻触在他的前襟上,额头离他的脸庞尚有一二分的距离。
就在流光飞电的一瞬间,叶棘仰面撅起嘴唇,似有似无地迅速从他的脸上擦过。
膏脂白滑的感觉留存于唇间,叶棘只觉得自己仿佛舔了一尊玉石雕像,竟细腻得连毛孔都感觉不到,仅有微微的人类温度让他区别于真正的玉圭。
“呀哈——”的一声,人落坠地。
她被牧碧虚手动遣送出了马车外。
叶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被摔痛的臀瓣。
看来这位牧小公子不好使大套话忽悠唬弄,回去得下点功夫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