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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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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紫禁城风驰电欻,雨下白了天地。隆康帝坠在噩梦里,像是多年不曾醒来。

莲叶荡开了碧波潮儿,暄日下的玉足白鱼似的若隐若现。封琮一分分地抬起了眼,发现那双足的主人也正回望向他。

隆康帝很难形容那一眼里的玄思无限。他是锦绣丛里攀出的玉树,伸腰立枝都有章法可循。从初解人事到册立太子妃,他乏善可陈的情爱经历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当着朗朗乾坤便敢赤足戏水,被外男发现也不惊慌,反而张着一双光亮灵秀的眼睛骄傲地打量对方。

“在关外,若有谁胆敢盯着我看这样久,本公主一定叫人挖了他的眼睛,扔进池塘里喂鱼。”

封琮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无礼的蠢事。他仓皇地收回视线,脸红欲滴,却又忍不住想:那么白净纤细的一双足,不戴东西可惜了。

那天以后他得知,莲池边自称公主的女子其实只是蕞尔小邦的一件贡品。他们给她套上华贵的金缕衣,却忘了在那双野性的裸足上拴好枷锁。在这个如履薄冰尚且难活的紫禁城,一双毫不知避忌的足注定要被割得鲜血淋漓。

封琮打心眼里瞧着疼,再见面时拿出了早就打好的玛瑙珠串,对她说:“只要你肯信我帮我,孤会让你成为这皇宫里最受宠的女人,就像孤的母妃那样。”

封琮的母妃,是阀阅高家的女儿。“外戚”二字于他而言,既是稳坐储君位的底气,也是缠缚住手脚的锁链。封琮不想做白板天子,他迫切地需要赢得先帝的信任,以此作为今后解开锁链的条件。

她凝目于他,毫无踌躇地接过了他予她的“锁链”。

就这样,封琮很不齿地让一名女子代替自己成为了囚徒。更可笑地,他忘了初见那一瞥的悸动,即便在后来的欢好时分,仍旧以为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没过多久,小公主在他的指教下学会了循规蹈矩。她杀掉本真,照着先帝喜爱的样子不停地矫正自己,很快就有了新的封号。瑄这个字,祭天时所用璧玉,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那女子既壮烈又纯质的结局。

一篇精心打磨许久的策论,暴露了宠妃与太子间千丝万缕的勾连;

之后的秋狝坠马,太医揭穿了先帝不逮人伦的真相,连带着她腹中胎儿也一并受到猜忌。芙涯宫惊变,紫禁城一夜之间多出几百条冤魂,而她也在拼命生产以后撒手人寰。

听接生嬷嬷说,废嫔根本不是死于血崩之症,她是在亲手剪断孩子的脐带以后,又用那把剪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只有这样惨烈的不得善终,才能令先帝心中的龃龉真正散尽。

封琮在一日一日重复的噩梦里,总能看见大捧鲜血从她的心窝汩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玛瑙。哦对了,那痴女子啊,从未将他送的玛瑙串视为枷锁,她把它放在心口最紧要的位置,先是用自由、最后用生命向他献祭。

然而封琮一直把这当成一场公平交易。

他以为他与她,皆未动情。

今日是废嫔夏侯氏的忌日,故人入梦比以往更早些,她朝隆康帝伸出了手,笑着。

从前最擅长舞剑的手,为讨先帝欢心学会了红袖添香。他总是感叹媚骨天成,却忽略了剜掉掌心被刀剑磨出的厚茧,再等其慢慢愈合,长出新鲜的嫩肉。这过程,就和脱胎换骨一般漫长且痛苦。

她浑身都淌着血,逐渐变得面目全非。隆康帝极力地相迎,然后深深陷进血潮里。在某一刻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有想过就此了结,但最后是什么拽回了他,封琮不知道。

隆康帝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攥住白佛儿企图为他拭汗的手,在短短几瞬里,捏着掌中分明的茧才稍觉安心:“怎么醒了?择席吗?”

眼前的女子从皮到骨,都和自己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封琮容许白佛儿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佩剑,他赏赐给她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唯独没有任何一件跟玛瑙沾边。如若可能,隆康帝只想要回莲池畔跋扈无礼的夏侯公主,而不是善解人意的瑄嫔娘娘。

白佛儿道:“陛下您魇着了,梦里一直叫着谁的名字,把嫔妾都叫醒了。”

隆康帝疲惫地道:“若是担心在朕这里睡不好,赶明儿让他们把东暖阁给你收拾出来,也省得一来一回折腾不轻。”

白佛儿却摇头,“嫔妾不妨事,只是担心陛下龙体康健。佛儿在民间寻到一人,能彻底治好您的梦悸之症,还请陛下传旨召见。”

此刻亥时过半,宫门早已下钥。隆康帝虽觉白佛儿这个时候要他召见旁人,多少显得古怪,但也不欲拂了她的好意,拍拍她的手背,合眼侧过首去,“明日晨起再说吧。”

音罢颈边一凉,他瞠目,黑暗里白佛儿那双狭长的凤眸正自炯炯,被剑光映亮了眼底的杀机。

“你……”

宝幄香帐被风揭起了一角,寝殿中烛火尽歇。借着窗外闪电掣过天际的间隙,他惊见一个人影幽灵般地浮现在榻前。

待隆康帝看清那人面容的一刹那,颈侧的凉意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他强撑着道:“哪来的狂徒,岂敢效仿朕黄袍加身!来人——”

“哪来的狂徒,竟敢效仿朕黄袍加身!”连声音也仿得惟妙惟肖,挑不出任何纰漏来。

白佛儿手上稍一使力:“嫔妾在这,陛下要唤人做甚?”

恐惧像小虫噬咬,密密麻麻地爬满整颗心脏。隆康帝挣扎着起身,很快被剑锋抵回去,血丝渗出来的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在发颤:“你们这是谋逆……”

那人顶着与他一般无二的面孔,桀然笑起来,转头对白佛儿说:“谋逆之人反说咱们在谋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么?”

没有。

白佛儿收剑回鞘,一根鲜丽如蛇信的手指点向站在地下的“隆康帝”,神情冷酷道:“这黄袍自来能者披之,陛下为了国事灯尽油枯,难撑社稷。嫔妾满心忧甚,几经寻觅终得一人,能代替陛下秉轴持钧。自此江山国祚,陛下只管放心托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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