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玄脑子里来了场台风过境,最后还是乖乖跟陆溪云回去了。
啧,陆溪云竟然主动站出来,主动为他做担保。他再跑,岂不是把王炸当对子打?
问题是,这事怎么解释?
秦怀璋,就是他捅的,战绩可查,一手烂账还牵扯着卢家。
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不解释!
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任玄才不信还能翻出什么证据来。
任玄决定改弦更张——他干脆来个大表忠心。
大帐内十四把交椅,坐的都是云中帅所的顶级大佬。
这场小会,规格可是不低。
任玄迎上陆行川那质疑的目光,幽幽一叹:
“积年旧事,臣知无力自白,本欲一走了之。”
“然,思及世子所言,臣若不告而走,徒增嫌疑。”
任玄倏而抽刀而出,把刀往脖子上一横,硬生生演出一场大义凛然。
“殿下今日若不信臣,臣请一死,自证清白。”
这种时刻,人缘才是真王炸。
江恩那是老好的兄弟了,直接往帐下一跪,哭的稀里哗啦:“殿下!陆侯爷严刑之下,那卢文忠随意攀咬!绝不可信啊!!”
岳暗山同样二话不说,抱拳一跪:“殿下,任玄他对殿下绝无二心,卑职愿意以命担保。”
霎时间,帐下和任玄交好的将领,跪了一片。
场面顿时十分壮观。
陆溪云被陆行川的杀气震慑,没敢大声说话,只能小猫似的凑到秦疏身边。
见人近前,秦疏干脆起身迎上去。
两人头碰头低语,军帐内几十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俩人“悄悄密谋”。
任玄举刀‘自刎’的手有点酸了——你俩这样搞,显得我很尴尬呀。
然而不得不服,枕边风这种操作,是真管用。
秦疏和陆溪云咬完耳朵,气场一下子就不再那么让人如沐阴风了。
秦疏顿了顿,目光转向陆行川:“只凭卢文忠一人之言,证据多少有点薄弱。当然,陆侯爷若想继续查下去,也未尝不可。”
然后转向任玄:“半月为限。陆侯爷半月内拿不出新证据,此事就此打住。任玄,你半月内不许离营,没问题吧?”
死刑变居家隔离,任玄就差喜极而泣了。任玄抱拳一应,一副肃然的模样:“卑职领命。”
···
群臣退下,殿中灯影摇曳。
秦疏抬手指向身侧的座位,语气不疾不徐:“坐罢。你怎么突然替任玄说话?”
陆溪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看到了,昨夜,他为护你,几乎舍了性命。”
秦疏倒是淡然,指尖轻叩桌面,语调平缓如水:“坐在我这个位置,愿为我赴死者,恒河沙数。”
秦疏抬眸,眼底是未融的寒霜:“诸将之中,我最信任他。任玄若叛我,那他死有余辜。”
陆溪云不想理这个人了:“好了,我不与你争这个。总之这件事,若交由我处置,行不行?”
秦疏思忖片刻,点了头,只问:“若查不出证据?”
陆溪云答得果决,毫不犹豫道:“那我帮你放他。
秦疏沉默一瞬,却是没有反对。
陆溪云啧上一声,语气介嫌:“承认你喜欢任玄这个人,想放他一马,有那么难吗?多少年前的旧事,仅凭卢文忠一面之词,连只字片语的实证都无,能定谁的罪?”
秦疏眸色幽深,不答反问:“这么多年过去,便真是他做的,亦无证据可寻。否则,你小叔又怎会执意不放?”
陆溪云幽幽一叹:“王叔的死讯传了这么多年了,可终究没人找到尸骨。这么多年,王叔杳无音信,生死不知。换做是你,说不准,我也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
秦疏眉目一挑,心情肉眼可见地舒缓了些:“罢了,照你说的做吧。”
见人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陆溪云直接上手去捏秦疏的脸:“啧,好不容易出现个'叛逃'路上,都愿意为你挡刀的,你要珍惜才是。天天以权御人,多累呀。”
秦疏抬手握住那只放肆的手腕,倒也没使力,只无奈轻声:“别闹。”
···
——夜。
岳暗山狗狗祟祟摸到任玄住处,心疼得直捂钱袋子。
门口的都察院官兵,杵得比庙门石狮子还稳。
全托蔡丰的关系,岳暗山才搞定督察院的人,这关系搞得……下个月军饷都见底了。
进门,迎面而来的不是肃杀氛围,而是一场声泪俱下的宫廷大戏。
打眼一看,任玄正抱着陆溪云痛哭流涕,狗腿得像卖身契上签了名:“世子,第一回觉得有您活着真是太好了!今日,您为微臣担保,来日,微臣愿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陆溪云尴尬拍拍对方后背,试图把自己从任玄怀中抽出,却不得章法:“啊,任将军这...这...咳..”
任玄死抱不放,眼泪比黄河决堤还汹涌。
岳暗山站在门口,眼皮直跳,就——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知道你在表忠心,但人总不能一点脸都不要吧……
做臣子的不能这么舔吧?至少不应该!!
他自诩见过不少场面,可任玄现在这副模样,确实是让他开了眼界。
岳暗山沉沉咳嗽两声:“咳咳。”
陆溪云如蒙大赦:“任将军,岳将军找您!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人已飞出门外,风声追着他的影子跑。
门合上,任玄秒变正常人。
任玄随手给岳暗山倒了杯茶,一脸风轻云淡:“怎么说?”
岳暗山神情复杂。
终了,岳暗山也只是默默伸手,把桌上的茶盏端起,一仰头——灌了个干净。
茶水下肚,有点烫嘴。
但比起刚才看到的画面,这点烫算得了什么呢?
岳暗山自顾自平复下来,言归正传:“陆行川那边,怕是不会就此罢休。卢文忠已经招供了不少,虽然证据没多少,但陆行川的手段,你也知道。”
岳暗山目光紧锁着任玄,忽而压低声音:“老任,你给我交个底,秦怀璋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任玄静默片刻,思忖良久,方才低低道:“秦怀璋之死,我有参与,但并非我杀他。”
岳暗山心头一凛。
任玄缓缓起身,步至窗前,他凝望着远方的营帐,眸色幽沉:“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半月为限,我等着。”
岳暗山气得险些当场拔刀:“等你个鬼!陆行川狠起来连你祖坟都敢刨,他真查出什么,你坟头草都能比人高!趁现在还只有卢文忠咬死你,赶紧去处理了!你和卢家不是一直交情尚可?”
提及此事,任玄也是郁闷:“老岳,那卢文忠为什么咬死我不放,你查到没有?我这也没得罪他吧?”
岳暗山仰头又灌了口茶,压低声音:“这事啊……原本,卢文忠抵死都没咬你,结果可陆行川把卢士安的那事一提。第二天,卢文忠就反水了。”
任玄提起茶壶,给岳暗山杯子续上:“卢士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