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想来治罪,齐故早先将皇后殿的宫侍拖出去杖毙了!
宣容不懂事,做宫侍的不加劝阻相反纵容皇后私焚纸钱,就凭这点齐故就能砍了宣容宫侍的脑袋。
帝王威严一而再再而三被挑战,齐故不再好说话,对着殿门口朗声道:“萧川!将临风殿一干侍从,当庭杖毙。”
这道圣旨像是一把冷箭,生生没入宣容心头,就好似三日之前发生的事就在此刻......
沉默不言的宣容在听到外头阵阵哀嚎后,颤着声道,“你就只会拿无辜之人撒气?”
“你冲我来,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杀了我!”似是崩溃般宣容赤红双眼看向齐故,眼中无处申诉的绝望尤为强烈。
可转眼,那抹绝望被倔强替代。
三日前,也就是庚九年六月十七夜,当朝皇后宣容养子凌榆鸩杀皇嗣狱中畏罪自戕享年十六。
“你也会心疼?”看着因为凌榆之死几近疯癫的宣容,齐故想起自己被鸩杀的幺子遗容,“那朕的骨肉呢!你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齐故只当他疯,宣容脾性古怪手段毒辣这些自他们结识之初齐故就见识过,只是齐故从没想到宣容会残忍到对皇子下手。
人心都是肉做的,宣容自然会心疼。
心疼他所在乎的那个整日围着他转,在他出事后义无反顾出来顶罪的傻孩子,就这么白白葬送了一生。
齐故的声声斥责令宣容想驳也无力反驳,他没有办法抵赖凌榆的死与自己无关,造成今时这番地步的正是他宣容。
皇幺子早丧举国哀悼,葬礼堪比太子仪仗隆重无比,而宣容的凌榆横尸乱岗喂野狼。
太不公平。
声声斥责下,宣容指间死死抵着掌心,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啪——”
凌厉掌风在宣容脸上炸响。
被打到侧头的宣容久久不曾动过,不知是疼到麻痹还是怎么,竟一声不吭。
齐故动粗的掌心隐隐作痛,可见这一巴掌打的有多狠。
微弱烛光下,半颊红肿的宣容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重色。
素白手腕抬起,宣容抹去唇角狼狈之色,站直了身板看着齐故。
十多年来,齐故第一次动手打他。
料是,意想之中。
齐故被他般神色看的不是滋味,可到了嘴边话又变了味,“别再想着忤逆朕,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三日前宣容对自己毒害皇嗣的罪行供认不讳,是齐故亲临将他那纸认罪书撕了个干净,拿凌氏满门作挟将宣容带回临风殿时,说的也是这句。
言下之意便是宣容再有犯上之心,依照大齐律法凌榆毒害皇嗣,理当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生杀大权在齐故手里,就算不为自己想,宣容也要为凌榆和凌榆身后的族群思量。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君权。
短短数语,择定他人生死。
宣容卸了一身傲骨,任由齐故带回床榻。
许是他知晓怕了,低眉顺目的姿态使得齐故气消了三分,免了外头的杖责,让萧川拿来上好的金疮药亲自给宣容的脸颊上药。
将药上好后,齐故出声道:“既然凌榆认罪伏法,念在曾经凌家救驾有功的份上九族流放明州,永不召回。”
齐故也不指望宣容能说上些什么,甚至他更希望宣容就这么安分沉默,这比起大吵大闹要舒心的多,多日劳累齐故没有多少耐心去端着宣容了。
用着萧川端来的水盆,齐故净手擦拭过后,吩咐萧川将地上不像话的麻衣当着宣容的面烧成灰烬。
就像是种警告般,警告着宣容别再做无畏的挣扎去反抗君权。
齐故累了,明日还有早朝。
齐故对着一言不发的宣容道:“就寝吧。”
“怎么?”齐故搭上宣容脊骨时被宣容躲了,齐故不悦道,“连碰都不让朕碰了?”
合宫上下就没比宣容更放肆的,齐故念着他出身高贵自小娇生惯养这才多了些纵容,但这都不是宣容冷眼相待的借口。
似是商量般宣容开口道:“我把命赔给你,你把阿榆还给我。”
齐故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凌榆的名字,偏偏宣容硬要和他死磕到底,“朕......”
门外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齐故的话,只见萧川禀明,“陛下,灵犀殿走水了。”
齐故走后宣容的临风殿终于有了片刻宁静。
剩有宣容孜身一人孤坐殿宇,青丝散落垂首低眸毫无生气宛若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