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他接着说：“前些日子回来之后，典药局的几个平日与孟老头不睦的前辈悄悄问我要不要赚多些钱，我心想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道理不成？果不其然，邹兄告诉我，咱们私下联系那些药农和药材铺子，帮他们给药局甚至典药局牵线搭桥，若是有一笔能成，就是不小的利润。”

说到这里，马清雅已经是两眼放光，我打断了他：“可咱们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儿。”马清雅道：“怎么是昧着良心？药都是好药，邹兄与我说了……”我反问他：“若真的货真价实，质量上乘，何愁没有药局去用？”

马清雅挠了挠头：“都说药种类太多，就算质量不错，也不一定能被选中，有道是酒香也怕巷子深，他们想求一个稳妥保证也没错。”我连连摇头：“话不能这么说，私下做这事儿被人知道了，是要赶出典药局去的。清雅，我劝你也别参与其中，咱们没什么根基，这里头水深得很，还是别掺和了。”

马清雅看我始终不为所动，也不好说什么，闲聊了几句别的就准备起身告辞。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清雅，别莽撞，回头咱们有空一起吃顿饭，吃你爱吃的西北菜馆子。”马清雅回过身笑着应了后，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屋内。

我继续做手头的事情，等那一堆文书处理完了，天也快黑了。药童把灯笼递给我：“崔大人回去路上小心些。”

外头街市颇为热闹，傍晚还不曾入夜宵禁时，坊市最是忙碌。我找了家馆子，坐下点了一碗鲜虾面，半只烤鸭。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和油亮亮的烤鸭片儿端上来，我用筷子搅动了下，便大口吃起。

吃到一半儿，听附近有人在议论：“过些日子段将军要回京了，听说太子要在午门前阅兵呢。”另一人道：“不是该陛下去么？”开头那人道：“这就不清楚了，我家亲戚在礼部当书吏，听说礼部在赶制太子阅兵的礼服呢。”

我手里筷子顿了顿，心下只道，皇帝的身子怕是真的不行了。

但这些事儿跟我一个不入流的医士没有任何关系，我听过就罢，依旧吃着饭食，心里算计着这些日子手头的钱，想起白日里马清雅的话，有些心动，却很快又打消了念头。

这一日过去没几天，东宫典药局闯进了几个锦衣卫，声称奉命捉拿要犯，在典药局里抓了足足十来个人，其中有竟然有马清雅。我被拦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拖拽着离开，不禁环顾四周，发觉原本几个元老级的医士都没有幸免。

后来我才听说，这事儿与他们私下牵线搭桥有关。听说陛下吃了御药局送上去的药一直不见好，后来御药局太医被杖毙数个后，有人发觉药不对劲，用的是陈年的药材，药性大失，宫内贵人大怒，御药局被罚了个七七八八，再顺藤摸瓜下来，东宫典药局也牵连其中，相关人员一律被革职，乃至被杖毙。

我听说马清雅被打了三十板子，革职永不录用，有些忧心他的情况，于是休沐日去他家打算给他送些东西，却没料到被拒之门外。马家从墙里头扔出一封信到我面前，信里道我是唯一知道他们的事儿却没被牵连其中的人，想来是我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