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眉顺眼地在世子屋外请安，等候世子叫我进去，心里头却想着杏娘派小丫头捎过来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微微翘起。我已经不是从前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与其在东宫担惊受怕，不如和杏娘自由自在地生活。

世子已经而立之年，脸上蓄了须，面容依旧俊朗。屋里熏炉燃着香，他半倚在榻上，懒洋洋对我招了招手。我轻轻走过去，跪在他脚边，解下他的丝绔，用竹筒将药汁淋在他的腿上，然后顺着小腿慢慢按摩。

世子与我闲聊了几句，突然有些感慨：“一晃阿秀也已及冠了，仿佛还记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扬州府里初见的样子，像个小兔子在门边蹦跶，够不到贴那个福字。”

我笑了笑：“殿下这几年也威仪日甚，阿秀有时都不敢和您说什么了。”

世子“哦”了一声，抬起眼勾着嘴角看我：“阿秀有什么话想说？”

我斟酌着言辞：“阿秀眼见着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前些时候有个女儿家愿意嫁给我，阿秀就琢磨着干脆娶了她，日后出了世子府也能有个伴儿，一起开家医馆过小日子去。”

世子冷下脸：“怎么，现在想着出府的事情了？”

我跪在地上，低头：“阿秀本如浮萍，在这京城里也没有根基，就算进了东宫还不是任人宰割，并不能帮到殿下什么忙，不如还是让程大人去，大人的身子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且医术为人都比我高明，去东宫应当更得心应手。”

世子似笑非笑，抬起脚淋了我一脸的水花：“阿秀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主子的命令没有你说三道四的余地，我叫程卿余去还是你去，你都只能乖乖听着，懂吗？”

我心想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估计没有什么转圜的法子，只能顺着卖乖：“殿下说的是，是阿秀想岔了，殿下管教我，我自然要听殿下的，还望阿秀日后若是真进了东宫，殿下能看顾阿秀。”

世子语气放缓，他捏了捏我的脸颊：“那是自然，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远离东宫以及离开世子府的话，如同一阵轻烟，倏忽消失，仿佛从没被提起过。

三月份的时候，我去考了东宫典药局。离开世子府的那一天，程卿余送我到府门口：“这次进典药局还算顺当，望你日后在里头也能一直顺当下去，但若是有困难，记得回来找程哥，别忘了。”我点点头。

他站在府门口看着我上了马车，老马嘶鸣着向前奔，府门前的身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