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深棕色地板上是无色的。
颈椎,摩擦地面时会响着吱嘎吱嘎。
眼泪,必要时会在他的泪腺里凝成结石。
身体受了伤,心就感觉不到疼了。
对吗?
一直都是这样啊。
手指能够微弱地活动的时候,□□的效果尚且没有完全过去,他感觉自己的感官全部被钝化了,在完全透不进光的密室里,他的一双漆黑的眼珠像是濒死的动物一样平静。
这里很热,很闷,空气中还有一股木材受潮的发酵味。
他觉得自己被关到这里的时间应该很久了,久到嗅觉已经自适应生活环境,没有立刻让他吐出来。
林迷试着动了一下,但是手腕被粗壮的类似麻绳一样的东西反绑着,不仅用不上关节的力,连稍微挣扎一下,皮肤都会被蹭得麻木。
得知手动不了,他又开始寄希望于寻找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腿,从地面往自己的意识主体一点点地蹭着,直到脚面蹭到了大腿,才知道自己是被以坐态的形式被靠绑着。
了解完自己的处境,太阳穴的痛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空间里的氧气浓度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急剧下降,或许也不能说下降,原本也没有多少,按这个速度,不出一个小时,他就会因为缺氧而再度陷入昏迷,最后说不定会死于窒息。
年仅17岁,一具没什么研究价值的尸体。
顶多,要把自己身上因为家暴积累下来的伤定性无关因素。
无关因素。
又拽了一下无可撼动的绳子,他再次妥协地闭上眼睛,思绪一时间飘的很远。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属于这里,那时候还是个平庸,平凡,但是能感知幸福的人。
父母相亲相爱,他是合照时站在中间的小孩。
在有太阳出来的时候,爸爸甚至会拿起画板,带着午饭,和他一起去田野间写生,捕捉动态的风,给每一朵云上色。
幸福很轻盈。
然后
好累啊爸爸。
为什么总有这种事。
为什么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得到幸福。
独自一人的感觉,真的好累。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在这个没人能看见他的脸的地方,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手心在胡乱的扫过地面的时候,不知道何时握到了一块碎玻璃片。
在这种废旧的建材仓库里,这种东西简直触手可得。
趁着□□给身体带来麻木的余感,他觉得割开似乎并不会疼。
操作上还是有些不方便,他用尽了力气,在自己的腕部平行着划了一道,锐器触碰肌肤的感觉痒得他在喉咙里笑了出来。
紧接着又划了一道,之后又是一道。
腕部开始变得潮湿,指尖碰上去的时候,有液体滴了下来。
好累啊。
真想就这么睡去,什么也不想。
要是他死了,这样的案发现场会被定义成他杀还是自杀呢,还是绑架撕票?这还真的有点像。
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越发发冷,他感觉到久违的那种放空的舒适感又席卷了上来。
就这样当成个意外——
意识迷离之间,一阵钥匙开门的拧动声从门外敲击着他静寂许久的耳膜。
在静寂了许久的鼓膜受到巨响震痛的同时,面前的门吱嘎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成炬的光线倾斜进屋内,他颤动着薄若蝉翼的睫毛,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眸子因无法适应而微微眯着。
逆着光,他看见了空中漂浮的灰尘,单手握着门把手,脸部线条僵硬的少年,以及站在他身侧的两个猥琐男。
他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畏光地往后缩了缩身体。
你们他妈的就这么对待人质啊?张觉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视线像追踪一样没离开过他的脸。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此时像是受伤的小狗一样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虽然头低垂着看不清表情,但是感觉就是,非常,以及他妈的特别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