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不能沾染奇怪的味道,可以是血味,但一定不能是二三层那边的味道,一旦被亨利闻到,它能一个星期不吃食物活活把它自己饿死。
司冰转头看看床,咬咬牙,又收回视线。
算了,不拿卡。
这么个新国那边的濒临灭绝的物种,他一定得宠着供着好好养着。司冰内心将席沐寒和白狼放在天平上对比。显然,他只是觉得席沐寒有趣,亨利才最重要。
紧接着窗外劈开一道巨大的炸雷。
响起‘咚咚咚’敲门声。
雪狼耳朵动了动,斜眼看司冰起身,打开门。
温暖的光源在漆黑的海上戛然而止,仿佛活生生切开一道阴阳两隔的路,门外站着两个卫兵,穿着黑色带反光边的雨衣,浑身湿透,门口的防滑地毯上一层水痕。
“长官,第三层的Z房主……”想起那画面,海员咬了咬牙,“死了。”
司冰身体明显僵硬了下,随手抓了件风衣,大步走向床边,推开亨利的尾巴,遮挡住的床柜显露出来,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几张蓝金色的卡片,司冰站起身,目光落在大床上趴着的雪狼。
希望不是。
司冰走出去,反手锁上门,边走边接过海员递过来的黑色雨衣,套在自己身上,穿过两道水晶走廊,踏步在上面,脚下因重力而感应出的彩色流光,和咆哮的暴雷海浪混乱在一起,直到刷开三层的尾房,推开大门,汹涌的海风灌入,司冰似有似无的笑彻底消失。
一双眼睛,冷的吓人。
“匿名Z,年龄37岁,去年冬季加入‘迷雾’,死于野兽袭击。”
穿着一身利落白衣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银色金属的工具,橡胶手套上沾着红肉碎屑,正蹲在地上认真检查零碎的肉块,司冰进来的时候,他连头都没回,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的身份,冷冷清清地说了这么句官方勘验结果。
司冰绕过地上的一大滩血,走到白衣男人身边,盯着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心虚的用中文问:“你确定?野兽?”
他心虚。
司冰总是害怕,在他的人生轨迹里,应该从不会出现这个词,可一想到这是野兽造成的惨案,并且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那头……他抿紧唇,环视一周,想要找出不是兽类袭击的痕迹,来反驳这个老道经验的清理师。
反驳洛禾,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放轻松,我没说是你那个白宝贝儿。”洛禾把最后一块手骨拼在一起,站起身,让身边金发碧眼的美女助手帮他消毒,把脏污的橡胶手套换上新的,全程没看一眼司冰,继续做着手里的活,又等了会儿,他说:“跟我来,我想我们需要聊聊。”
离尸体最近的墙面魔鬼壁画上飞溅一道血,是在半人高的位置,司冰看了眼,跟了上去。
没价值,洛禾摆摆手,对金发助手说:“喂鱼。”
两位美女助手颔首,“好的,先生。”
司冰松了一口气,跟上洛禾的脚步,“你要说什么?”
既然洛禾让手下的人处理掉匿名Z,就等于说这个人的身份并没有重要到需要停航或者返航来调查死因,就跟碾死一只无关紧要的臭虫一样,浪费时间。
很显然,现在已经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了。
不了解洛禾的人看不出他有情绪,本来裹在软乎毯子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炸雷吵醒,又被什么贵宾的死讯耽误时间,弄了半天,是个不怎么重要的暴发户。
洛禾从司冰身边擦肩走过,撂下一句:“下次别在半路乱捡人。”
“我哪有啊?”司冰放松下来,跟着走出去倚靠在墙壁上,黑色的雨衣潮湿,他站的离洛禾两步远,避免让人沾到海水味,心里得意自己体贴入微。
然而洛禾不领情,摘掉银框眼镜,手里捏着助手递出来的消毒巾,狠狠擦了又擦,“之前是谁差点散尽财产,要死要活的带那畜生回来,活吃了多少人你忘了?听说你今天又带回来个漂亮幼齿,还是个男的,身边跟着条狼。”
“哎我亲爱的洛洛别这么说啊,这船上有几个不该死的?”
司冰揉揉鼻尖,笑眯眯地看洛禾。
洛禾顶着一张白到病态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了太多死尸,身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活人的生气,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苍白的可怖,连白色衣料都敌不过他身上的颜色,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随便一眼都能看得人发冷汗。
他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朋友。
司冰算一个。
“你搞掉的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差点惹不起的。司冰,你作死别拉着我们,我要的是钱,不想丢命,盯着你的人不止一个,就算不是你和你那畜生做的,就算你是被陷害,十次百次里总有一次会弄你个半死,”洛禾面无表情地警告司冰,“还有,别喊我洛洛,我割了你舌头。”
身后的闪电从天空劈下,晃晃闪闪的照亮洛禾单薄高挑的一身骨头架子,司冰眨眨眼,贴心的找来一条干燥的毛巾给他,“好洛洛,你听我解释啊。”
洛禾重新擦过手,甩给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写满刀人。
司冰嘿嘿一笑,“我找到人鱼了。”
倒灌的海水一直没有停下的迹象,席沐寒在黑暗中拼命打开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