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璘舟的身上确实有烬阳血,尽管比例不高而且并不纯粹,但还是被妖怪看出来了。
妖对于烬阳血是很敏感的。
所以他和楼心月在进入西延山之前,她会专门给他将烬阳气息遮掩起来。
越向烛难以想象东璘舟遭受了怎样的对待,他身上这些伤有多少是来自妖王元夕,牢房内关着的众妖又占了多少成,他想不出来。
只知道东璘舟如今昏迷不醒,无论他怎么晃动他的肩膀都无济于事。简直就像是已经死了。
不知为什么,越向烛竟然想起幼时曾经看见的乱鸦屿的场景,那些妖也同眼前的东璘舟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伤。
越向烛忽然感到胸口一滞,有一口气怎么都喘不上来,他才发现自己正在剧烈地颤抖。就像幼时在乱鸦屿时一样。
他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过去对人与妖之间的恶劣关系理解得还不够,远远不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妖有多恨烬阳。
而烬阳山庄对于妖的厌恶也丝毫不遑多让。
越向烛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整个牢房都开始旋转起来,直到耳边传来好多声熟悉的呼唤,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了,而且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抱住了他,能闻见她身上独特的香气。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残留的念头,阿楼应当是花妖吧,否则怎么会这样好闻……
“你怎么了?说话。”楼心月看着怀里眼神飘忽的越向烛,眉头紧紧皱起。
方才三两下解决了门口的守卫后,在牢房外久等都不见越向烛出来,便进来看看。
才进来就看见他直直地往前面扑过去,下意识地接住了他。
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遂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一个人类昏厥在牢房的角落中,大概就是越向烛要救的那个人吧。
她只看了一眼,便被那人的惨状惊到了几分,但很快保持了镇静。接着她发现牢房中其他的妖正盯着自己。
她扫视一圈,果然元夕做了妖王之后,这里面关着的全是草木之妖。不用想也能猜到它们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楼心月意识到时间紧迫,于是施法穿过牢房的栅栏,将浑身恶臭的东璘舟带上后又穿了出去。
“我之后会再来救你们,但不是现在。”
她抛下这样一句话,便带着越向烛他们迅速离开了牢房。
东璘舟醒来已经是第二日黄昏时候,才睁开眼就看见了越向烛,以及背对他们站着的一个陌生女子的紫衣身影。
“你醒了。”越向烛放心地微笑着对他说。
东璘舟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树屋,墙壁是不规则的木质,屋内的一切几乎都是木材制成。尤其是门口,不,那应该是树洞口,从那里往外看时,能看到不少树叶。
“你真的来救我了啊。”东璘舟说道。
“我来得太晚了,你身上的伤……”
“没事的。”
也许旁人不了解东璘舟,会觉得他还是个不够成熟的人,但越向烛无疑很了解他。
东璘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懂事,他深谙皇权的阴暗面,所以明明深爱着燕红旋却不敢说,担心皇帝的疑心。他也了解燕红旋的理想便是成为像她祖上那些将军一样厉害、能够保家卫国的人,所以不愿干涉她的一切抉择。如今也是不想越向烛太自责,才说什么“没事”。
可只消看他身上任意一处伤口一眼,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没事。
东璘舟从来都要先替他人考虑,然后才是自己。
越向烛微微地叹了叹气,说道:“等你伤好一些,我再送你回定山州。”
“这里是哪里?”
“此地是……”
不远处站着的紫衣身影忽然转身,接着说道:“是我好友居住的地方之一。”
东璘舟看到的面容也不禁一滞,她的肤色奇白,眼尾略微上挑,并且有一抹浅浅的红色,只是神情十分冷淡。他又看到站在床边的越向烛看向那个紫衣女子的眼神,于是心知肚明地一笑。
“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忽然上进起来了,原是有美人动摇你的心。”
越向烛先是看了一眼楼心月的反应,发现她的表情基本没什么变化,像没听见东璘舟那句话似的,才又看向东璘舟,并敲了一下他的头。
“还说胡话,看来这伤要多养几天。”
话毕,越向烛跟着楼心月从树屋内部走了出去。
树屋的洞口是一个结界边界,走出洞口后,便看不见那个树洞,从外表上看,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树木。
树屋位于一棵高大树木的中部,离地约有两丈左右的距离,从洞口走出便是一根巨大的树杈,一妖一人站在粗壮的树杈上。
“你现在可欠我一件事了。”
“阿楼想要什么?”
“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