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其实不过十几岁年纪,面对欲来的风雨,心中俱是忍不住紧张,舜玉眼眸漆黑,虚盯着一处:“华音,她肯定想有孕,她也有太后支持,比我更合适,我肯定愿意她比我先有的,何况我风头实在太盛,不想再扎眼了,希望华音日后知道了不要怪我。”
芸惠听得她如此说,不免有些惊讶:“祥主子怎么会怪,您如此大度,若换成旁人,怎么会愿意将有孕的机会让出去呢?”
舜玉看着她微微瞪圆的杏眼,稍稍有些回过神来,自嘲得笑了:“你这丫头说得对,我糊涂了,拼一分便多一分把握,想必,华音有这个自信。”说罢还不忘抛给福苓一个眼神,叫她放心,后者历来稳重,也被她逗得轻松了些。
皇上的赏赐翌日便送到各人手里,华音坐在殿中挨着看过:仙山珊瑚彩石盆景一座,米色纱帖绢花蝶图蓝漆描金柄团扇一柄,象牙镂雕梅子盒一对,红珊瑚子孙万代镯一对,嵌珊瑚珠宝金镯一只,玉嵌珠翠碧玺扁方一只。
连珠和夏蕊记了册子仔细收在库房里,连珠忍不住道:“主子果真没有白费功夫,奴才瞧着这些东西都精致华贵,很衬主子的气度呢。”
就连一向寡言的夏蕊面上也带着笑意与她说话:“功夫不负有心人,奴才瞧着皇上该是很喜爱这次的贺礼,主子一片真心,皇上会体味到的。”
祥嫔此刻坐在临窗的炕上,倚着小几把玩一副砗磲子,棋子雪白,透着窗外的光更显得明亮无比,可女人脸上的光彩比它还要夺目几分,夏蕊适时递上刚才的米色描金团扇,与她身着的一件月白色纱绣兰桂齐芳纹的衬衣很是相配。
与西配殿里人人喜眉笑脸不同,和妃虽说心下也有几分愉悦,可位下众人却并不像祥嫔手下一般喜形于色,她趁着心情畅快便带着月林、余霜出门走走,主仆三人不自觉沿着岸边,走上了九州清宴东南角的如意桥。
水中聚起一群锦鲤,延如拿着一把鱼食,三人素来话少些,因此并不喧闹,只月林、余霜二人不时指些机灵、美丽的鱼儿给她瞧,不过才站定了几刻,眼尖的余霜忽瞥见岸边树下影影绰绰有人晃动。
她不动神色地扯扯和妃的袖子,指给她看,延如便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那人隐在柳枝间看得不甚清楚,不过片刻之间,那道身影已经转过来要往回走,余霜当机立断追上去,一闪身堵在那人面前。
那人骇了一大跳,抬起头来,原是一个梳着知了头的宫女,看见余霜一张脸吓得失了一半颜色,支支吾吾道:“见过余霜姐姐,我来这边解个手,还要回去当差,这就走了。”
说罢扭身想溜,余霜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要紧,我们主子在这,你好歹行了礼再走不迟。”一气儿便将她拉至和妃身前,那丫头缩着肩膀,脸上失了血色,当即就跪下了。
和妃却只柔柔笑道:“你不要怕,我也不拿你怎么样,咱们宫里严禁主子苛待奴才,怎么你就吓成这样,我没记错,你是祥妹妹屋里的吧,我见过你一两次,可不知你是哪个?”
那丫头虽战战兢兢,可胆子颇大:“奴才给和主子请安,奴才只是平日里做粗活的宫女,并不是哪个主子屋里的。”
“哦,你只当我是瞎了,瞧不出你身上这料子不是下等官女子所穿,既然如此蹊跷,我便要好好查查了,月林,去……”
“娘娘饶命,娘娘恕罪,奴才是祥主子屋里的,才刚只是把主子赏的拿去接济家里,求娘娘开恩,饶我这一回吧,我再不敢了。”
她眼泪滚了一脸,不住得磕头,和妃冷眼瞧了她一阵,才悠悠出声:“好了,都是包衣奴才,我也知道,家里时常有些难处,众人常有递出去的,只这一次,再不许有下回,否则必然叫了管事嬷嬷,依宫规所处,打了板子赶出宫去。”
“只有一点,有什么难处,求到主子跟前才是正理,你们娘娘也算是有宠,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她也没法子,若果真如此,你再往外头递个金山也不成了。”
“娘娘教训的是,奴才已经记下了,再没有下回了,只求娘娘千万别跟我们主子说,求娘娘开恩罢。”
和妃瞧着那宫女哭得一抽一抽,脸上花似的,也不想多费口舌,给了月林一个眼神,便带着余霜走了。月林立在原处看着二人走远,才把那女孩子扶起来,拿了她别在衣服上的手绢给擦脸:“快别哭了,你叫什么,只管告诉我,日后若有你们主子办不了的求过来,我们主子也是包衣,瞧着虽然脸硬,却是块儿豆腐心,在内务府也算说得上话。”
好容易擦净了脸,这女孩子止住了气儿:“姐姐大恩我不敢忘,实在是家里有要紧的事,我把主子过节赏的金银锞子托人送出去的,不敢妄传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