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着心中畅快,朗声笑道:“玉儿是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了。”他拉着舜玉的手走到侧殿,这里头立着书架,临窗有一铺小小的炕,二人常在这里读书。
正中间雕花大方桌上,除了以往的笔屏和文房四宝,还多了一盆青葱典雅的罗汉松。
男人松了她的手,由着她过去仔细打量:“你猜猜这罗汉松是谁送的?”
“罗汉松喜阴凉通风处,最忌烈日,这盆景如此苍翠,茎曲枝横,盘根傲立,想来打理的人应该尤为珍爱,私下里必是废了不少心思,该是恬姐姐送的?”
皇帝笑而不语,故作深沉坐到椅子上:“看来朕没说错,你果然想不到这是祥嫔送的。”
舜玉略一停顿,心下暗道:果然恬嫔不会这样巴巴地给皇上送礼。可是祥嫔竟然这么开窍了,这是她意想不到的,她长进许多,这样也好,能揣摩几分皇帝的喜好,日子也好过几分。
她微微惊讶地端详罗汉松片刻,眸子中带了几分欣赏,佯装无奈摇头道:“祥妹妹越发进益了,原来我整日与她顽,竟然她是放羊的,我成了砍柴的,当真是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说罢还装模做样地叹气,哄得皇上笑出声来,一把搂她坐在怀里:“玉儿如此见贤思齐,我只瞧满宫里谁能越过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桌上放着的单子:“这是我命内务府整理出来的几件玩意儿,你瞧瞧朕该她们赏些什么好东西呢?”
舜玉知道这事无论如何轮不到自己做主,便推辞道:“皇上要找人商量,也该是皇后娘娘,奴才不敢逾越。”
皇上故意拿出几分认真神色同她打趣:“皇后统摄六宫事务繁多,你作为内廷嫔妃,如今位份最高,合该为她分忧才是,且皇后素来宽和,并非爱权独揽之人,如今她忙不过来,朕准你协办。”
“奴才谨遵皇上旨意。”舜玉见他如此说,便放下心来行了一礼,一面打开单子细看,一面心中思量:赏给祥嫔的最不好挑,选些素雅的物件,她心里没意思,若是选祥嫔心中喜欢的,又怕皇上觉得她不过面上装出几分,心里仍然偏好奢华,如此这般毁了她最近的心力便不好了。
她挨着看过,先选了给珍嫔的,这丫头喜欢的她最明白不过了,又斟酌着选了几个风格精致的,推给皇帝过目。不过几件女子都爱的,皇帝粗扫了眼,点头道:“不错,这几件做工精致又不显奢靡,正合朕的心意,难为祥嫔为这罗汉松费了不少心思,听皇额娘说她以前从未打理过这些东西,这些日子更是亲自照料修剪,还向花局的奴才讨教。”
“皇上满意便好,”舜玉略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花局的奴才手艺好,我要碗莲,他们命人送了几缸过来,那莲瓣儿娇艳欲滴,人看了心情也好。”
“原我只说,虽我屋子里一应陈设以清幽雅致为主,可是连花也素净却不好了,便叫他们挑些不过分艳丽的送来,他们就送了盆粉色的栀子花来,我瞧着挺好。”
皇帝静静地打量着她笑意盈盈的脸,懒懒道:“果真那么好,朕需得挑个好日子赏花才是?”
晚膳摆在乐安和,舜玉仍陪着用了才回去,晚上沐浴时,福苓忍不住问她:“想不到祥主子如此机灵,奴婢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地。”
舜玉听她这么说,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沉思片刻:“福苓,你日后慢慢瞧着就明白了,人不是死物,是会一直变的,今日愚蠢,可耳濡目染,见贤思齐,过些时日便机灵些,所以永远不要以为旁人能傻一辈子。更何况不为自己将来考虑的人才是傻子,我如此年轻已为妃位,却还因为和妃、祥嫔二人争宠而警惕,和妃已有大阿哥,可宫中人人都看得出来她还要为大阿哥争,只要活着,人的路就是走不完的。”
芸惠默默给她擦拭手臂,耳朵也留神听着两人的话:“主子,奴才看珍主子天真烂漫,难道她也?”
说起珍贵人,气氛难得轻松了些:“语芙是小孩子脾气,她倒是个实心眼儿的,也碍不着什么人的路,这样也好,虽不知能好几时?”
和妃那边,虽面上看着是真心爱她,可谁能保证日后之事?
想起和妃,舜玉沉思道:“华音,如今若想封妃,只有怀孕生子一条路可走了,可不知,和妃为了保住大阿哥的地位,能做到什么程度?”
福苓喃喃道:“宫里就这么几位新主子,皇上膝下如今又只有一个阿哥,几百双眼睛盯着这几个肚皮,真不知道老天爷要让雨点落在哪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