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言没有回答,而是云淡风轻地反问一句:“不是你告诉她我在这里的吗?”
柳蓦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想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及时止损,斩草除根!”
见周临言不说话,柳蓦有些慌了:“不是,你不会真的相信她会不求回报对你好吧?”
说罢,他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周临言。
周临言还是没有说话。
这可把柳蓦逼急了,他连忙“煽风点火”:“你糊涂啊!她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接近你肯定是为了霄定阁!没准人家图的,是你珩王殿下这条命!”
柳蓦恨铁不成钢,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那叫一个引经据典,搬出那些过去几百年的事,尽挑红颜祸水的典故来讲。
哪个君王为了美人不思朝政;哪个天之骄子被心悦之人暗算,功败垂成;哪个公主为了区区驸马跳湖自杀……
他精心准备的一番话,最后只得到周临言冷冰冰的五个字——“我心里有数”。
周临言不想再听红颜祸水的故事,目光落在了柳蓦手背上的长长的口子上:“手怎么了?”
原本还滔滔不绝劝解的柳蓦顿时默不作声:“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周临言嘴角拂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佛洞察一切:“嘴上说得条条是道,真落到自己身上,你不还是被心仪之人迷得五迷三道?明知会受伤还要往前凑,怎么不见你及时止损?”
柳蓦挡住伤口,撇了撇嘴:“她不是故意的——殿下,皇后马上就有所行动了,你的毒过两天可以解了吧?”
柳蓦的视线落在周临言毫无血色的脸上:“看着就疼,真不知道你怎么对自己狠得下心……明明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你非要真的服下还加大剂量……”
周临言:“解毒的事不急。”
柳蓦低头沉思。按计划,周临言的毒已经可以解了;他又说“不急”,显然是为了云然。
柳蓦不知道他的殿下是从何时起如此优柔寡断。
若是几个月前,他根本不可能为了接近一个人做到这般。
这毒药是出了名的折磨人,他竟然会上赶着吃苦。
“疼在你身上,我自然不该多说什么,但是——殿下,有些人若本就留不住,还不如尽早离开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没有提到某人的名字,却处处点到她。
周临言的目光落在柳蓦手上还没愈合的伤口上,“油盐不进”道:“知道会受伤,你怎么不尽早离开?”
柳蓦也直言不讳:“我和你不同。你和云然,本就是立场不同的两个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更何况——她看上去不会被情情爱爱耽误。趁着自己还没越陷越深,还是早日斩断孽缘吧。
“不然,飞蛾扑火,一厢情愿,人家连看都不看你。殿下,做回过去那个心无旁骛的殿下吧。”
纵然凉薄,却好过现在这般……执迷不悟。
不对,殿下不是执迷不悟。
他最看得透人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云然再度接近是另有所图?他只是……清醒地堕落。
饮鸩止渴,还是笑着喝的。
周临言皱着眉听完柳蓦的数落。想到自己的计划,他的眼眸变得深沉,像深不见底的井水:“快了……”
*
沈晴微一连照顾周临言十二天。每日早早地赶到,快黄昏了才离开,风雨无阻。
她都被自己感动了——照顾周临言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时常容易被气到。
要不是看在“青有思”的份上,她才懒得管他。就当行善积德了。
连着十二日“忍辱负重”,沈晴微觉得自己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沈晴微听说,给周临言下毒的是宫里的李贵人。给他下的毒就是皇后带人在李贵人的宫里搜出来的。
下毒的原因居然是自己儿子早夭,嫉妒周临言能平平安安活到今日。
看来他封王一事,已经遭人红眼了——尽管十九岁才封王,实在算不上早。不过,所有人都默认他这一生与权势地位无缘……
沈晴微在他身边十二日,却不见得他的身体好转。每日见到,他依然是面如土灰,仍然是时常咯血,不能走动。
他……不会就这么病死吧?
咦……
不可能,他可是周临言。这个李贵人下毒的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周临言不会不明不白中毒的。以他多疑的性子,想必早就察觉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明知有毒还是吃下了那碗药膳,将计就计除掉一个敌人。
沈晴微看着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周临言,轻声问了一句:“殿下,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闭目养神的人闻言猛地睁开了眼:“你就那么不耐烦,迫不及待远离我?”
?
沈晴微不明白,今日他的嘴怎么又这么毒?
算了,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她不与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