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絮因畔到长定宫,龙辇所到之处宫人们皆是叩首行礼,其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御前的人。
甚至还有一群喜鹊,忽高忽低地追随而至,盘旋在长定宫之上的空中许久。
这等异象乃是众人亲眼所见。闻鹊声,皆为喜兆。连帝王见了也不免怔愣出神,下令善待栖息的灵鹊。
万愿灯的传说更是传到了民间,有富商主动出钱修了神女庙,民众自愿前往供奉神女,祈求平安顺遂。
阿筝听到这消息时,不免笑出了声,惹得小秋看了她好几眼。
灵鹊么,她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效果不错,日后鸟身出入各处更是方便许多。
知晓她喜爱游记,霍寒漪近些天便送来了好几本,这段时日不便见面,靠游记交流还颇有一番信笺传情的稀奇感。
听闻太医院现在人人自危,皇帝一连几日都宿在长定宫,还因太医院束手无策而大发雷霆,责令房院判再治不好便拿人头来顶。
“公主,玉贵妃派人来说让你过去一趟。”
阿筝放下书册,沉吟道:“让小陶子告诉顺其,戌时回来提审他。”
许是新正将至,昭和宫的装饰开始热闹起来,处处挂上了大红灯笼,瞧着很是喜庆。
阿筝站在树下,很是好奇地盯着那些红灯笼。
不愧是昭和宫,连灯笼都要精致许多,其上的花纹皆是描金的,隐约可见中间的精致的红烛。
她很喜欢过年。
因为春节假期长的缘故,她可以一个人窝在小屋里,关上手机逗猫,也可以放松地看看并不好笑的小品,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做个美梦。
也只有那时,她那无用的父亲和弟弟会安分许多,还她一片宁静。
前提是收到足够的钱。
直到玉贵妃派来迎她的宫人催促好几次,阿筝方才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跟上了宫人的脚步。
“可算是来了。”
说话的是霍时月,她正坐在一边旁观玉贵妃和霍元熠的对弈,见她来了便掀开眼皮瞥了过来。
霍时月今日的妆扮很是张扬。
一身正红的斜襟长袄,衣领、袖边都点缀着密实的雪白狐毛,乌黑的发髻上是珠玉交错的绒毛发带。
配着她的玉颜朱唇,宛如牡丹的富丽,美得摄人心魂。
玉贵妃衣着与她相似,只不过身上是暮山紫,更显雍容华贵。
霍元熠则着的是天水碧长袍,指尖捻着一颗白子,正凝神注视着眼前的棋盘。
“看灯笼看得入迷了。”阿筝挠挠额角,坐在了霍时月身边。
她不是很懂围棋,粗略一眼只觉二者似乎杀得有来有往,看不出谁更胜一筹,与书上讲得还是有些差异的。
霍时月懒洋洋道:“可看得懂?”
阿筝昂起头,一双杏眼熠熠生光:“四皇姐可愿教教我?”
国子监是有棋艺课的,只是教棋艺的夫子讲得枯燥,自己对着书看也常有疑惑。
况且,她单方面定下了和端妃的围棋之邀,若能得到名师辅导,想来届时也不至于输得虚假。
四皇姐此时撞了上来,可不是正巧合她心意。
“九皇妹乃是大忙人,竟还有时间学棋?”霍时月饮了口茶,慢悠悠地道。
这句意有所指,但阿筝并不在意。她在霍时月面前除了乖些,并未过多掩藏自己的目的。
霍时月和霍寒漪不同,前者心思玲珑,又极为敏感,她若是刻意白莲反而会弄巧成拙。
不如露些小性儿。
思及此处,阿筝厚着脸皮道:“我已大好了,新正过后便能继续跟着四皇兄习武,然后再和四皇姐学棋。”
“只是如此一来,或许会赖在昭和宫用一顿晚膳。”
言毕,昭和宫的三位主人均顿了顿,打量的目光同时落在阿筝身上。
阿筝毫不心虚地回视,想了想又坐直身体,面上扯了个乖巧的笑。
霍元熠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在棋局上:“习武非一日之事,彻底好全再议。”
“四皇兄可是觉得后悔了?”
阿筝说完便低着头,双手搅着手中的帕子,将沮丧自弃的模样演得淋漓尽致。
霍元熠本还没注意到阿筝的这等行径,但见母妃迟迟不落子,他才抽离棋局,抬目便看到母妃和胞妹兴味的目光。
疑惑中侧过头,才发现九皇妹正以帕掩面。
霍元熠:“……”
他沉默一会儿,解释道:“并非这般,年后恢复进学时再继续习武。”
“我自是知晓四皇兄的好意。”阿筝小声道,“只是怕我自己等不到那时。”
这话听着不吉利,霍元熠愣了好一会儿。由年报来的消息分明说了九皇妹已好转。
霍元熠脸色沉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房副使并未尽心医治?”
“不能怪房副使,是我自己的缘故。”
阿筝放下帕子,露出一张真诚的面孔:“最近吃得不少,有些胖了,我怕继续下去会练不动了。”
霍元熠:“……”
旁边传来了刺耳的笑声,霍元熠无需转头便知晓另外两人笑得开怀。
始作俑者还颇为无辜地摸了摸肚皮。霍元熠冷冷回视,正欲开口之时,双指间的棋子被强行掰开取走,来人甚至还留下了一句话。
“若四皇兄累了,我可以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