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翡翠镯子的温度

手机在旗袍暗袋震个不停，董晚低头瞥见家族群消息：「砚哥儿最爱吃鲜肉月饼，你陈阿姨说他们明天回苏宅过节。」她将刚烤好的月饼装进青花瓷盒，墨绿缎带上别着朵白山茶——就像七岁那年，她躲在石狮子后偷看少年收下月饼时，他胸前的校徽。

陈母将翡翠镯子套上董晚手腕时，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轻颤。这是二十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檀木匣里躺着泛黄照片——七岁的陈观砚背着她站在荷塘边，她手里晃着当时摔碎的翡翠镯子满脸是泪，正是此刻手上这个修复过的古董。

"观砚，给晚晚夹菜。"陈母嗔怪地瞪了眼儿子，"王局刚还打电话问你怎么缺席庆功宴。"

糖醋排骨悬在半空，陈观砚忽然盯着董晚发间的白山茶。三天前秘书转交的快递里，青花瓷盒装着苏式月饼，油纸包上印着童稚的玉兔——与十五岁中秋出现在老宅门廊的那盒一模一样。

"谢谢陈处。"董晚舀着蟹粉豆腐轻笑，虎牙尖在唇瓣咬出月牙印。这个表情突然与监控画面重叠———当年那个躲在石狮子后偷塞月饼的小哭包，被他发现时也是这样咬着嘴唇。

酒过三巡，董晚借口透气溜到后花园。紫藤花沾着雨水扫过颈侧，她对着手机里的监控截图发呆。那是陈观砚拆快递时的影像，他捏着木牌的神情像在博物馆鉴定文物——全然不知这把钥匙能打开苏州老宅西厢房的梳妆匣，里面藏着十四岁少女未寄出的三百封信。

带着酒气的阴影笼罩上来时，她本能地后退半步。陈观砚指尖还沾着威士忌的琥珀光，忽然抚上她发间将谢的紫藤："当年你留的字条，墨渍把荷花笺都洇透了。"董晚浑身僵住。她当然记得十四岁那年，自己用簪花小楷在苏州笺上写「观砚哥哥中秋安康。

"怎么谢我？"陈观砚的龙井香裹着酒气漫过来，掌心里躺着枚泛黄的苏州笺，"为了找这个，我翻遍老宅三个仓库。"他腕间有道新结痂的划痕，在月光下像条细小的银河。

第二章琴键上的妊娠纹

董晚第十八次擦拭琴键时，孕吐反应比超声影像更早泄露秘密。

黄花梨博古架在晨光里投下栅栏状阴影，她跪坐在羊绒地毯上，指尖抚过黑胶唱片《月光》的刻痕。这是陈观砚昨夜忘在客厅的，封套内侧用德文写着赠言，字迹锋利如海关扣押的走私刀具。

"太太，书房除湿器坏了。"保姆叩门声惊起尘絮。董晚扶着酸软的腰起身，微微隆起的小腹在真丝睡裙下若隐若现。自那个紫藤花沾着威士忌气息的夜晚，她再没让任何人踏进这间琴房。

胡桃木琴盒的铜锁泛着冷光。董晚捏着从老宅带来的钥匙——本该开启童年秘密的那把，此刻正完美契合锁孔。天鹅绒衬布掀开的刹那，龙井香混着陈旧墨香扑面而来。

褪色的《月光奏鸣曲》谱页上，"程婉"二字力透纸背。董晚突然想起上月在拍卖会预展，陈观砚举着放大镜鉴定明代银杏发簪的模样，那支银杏发簪的纹路与此刻琴盒里珍藏的银杏书签莫名相似。

手机在椅子上震动，产检通知单夹着妇科宣传页滑落。她蹲身去捡，却撞见谱架底层压着的孕检报告复印件——日期是两年前，患者姓名程婉。

"夫人，先生回来了。"保姆突然在门外提醒。董晚慌忙将报告塞回原处，妊娠反应却在此刻翻涌。她冲进洗手间时，瞥见玄关镜里陈观砚正在解领带，袖口沾着熟悉的苦橙香——那是程婉代理的跨境药企最新推出的香水。

第三章平安夜的白山茶

董晚裹着陈观砚的旧毛衣熨烫衬衫时，妊娠纹在羊绒布料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蒸汽氤氲中，她看见领口内侧绣着的"wan"——曾以为是自己名字缩写，在她知道“程婉”之前。

"太太，储物间找到些旧物。"保姆递来落灰的纸箱。董晚拨开防撞泡沫，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相框——二十五岁的陈观砚在海关音乐厅下望着程婉，她从未见过他那么专注的眼神，像是望着一个神圣的雕像。

董晚数着胎动打开手机，特别关注列表弹出程婉的微博：「胃病复发，谢谢客户的贴心。」照片角落隐约可见陈观砚的骨瓷保温桶。

玄关传来指纹锁开启声，"玄关检测到酒精浓度超标。"陈观砚栽进沙发时，程婉代理的香水广告正在播放。模特锁骨处的蛇形刺青泛着冷光，与他公文包里那份《跨国药企合规审查报告》的烫金标题如出一辙。

"怎么不开灯？"他扯松领带的手顿在半空。董晚蜷在琴凳上的剪影，像极了海关X光屏里的宋代青瓷瓶——明知有夹层，却始终找不到暗门。

陈观砚带着风雪气息靠近时，董晚起身将白山茶插入琴谱。"你动过书房？"他目光扫过被擦拭的琴盒，银杏书签的位置偏移了2毫米。

董晚忽然抓住他解领带的手，将产检单按在程婉的孕检报告上。两道波浪形胎心监护曲线在灯光下缠绕，像极了老宅荷塘里那些被他们惊散的锦鲤。

"陈处教教我，"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怎么把心跳声分割成爱和不爱？" 钢琴上的机械节拍器突然卡顿，在肖邦《离别曲》的休止符里漏出齿轮摩擦声。

当晚，星海大厦顶层的玻璃幕墙凝着冰霜，程婉的婚戒在键盘冷光下泛着暖泽。智能手表显示凌晨一点四十六分，她刚按下发送键，胃部突然痉挛的钝痛让她蜷成弓形。

"又忘了吃药？"秦昭裹着寒气推门而入，蛇形刺青在颈间随吞咽起伏。他甩开浸透雪水的羊绒大衣，包掏出个保温壶："张婶熬了四小时的南瓜小米粥。"

程婉的抗议被喂到唇边的瓷勺堵住，温热粥液滑过食道时，她嗅到丈夫西装内袋的雪松香——混合着机场免税店的薄荷糖气息，显然这人刚下国际航班就直奔公司。

"并购案比丈夫重要？"秦昭的犬齿碾过她耳垂旧疤，那是婚礼当夜他情难自禁留下的。指尖探入羊毛开衫下摆，在痉挛的胃部画圈揉压："上个月体检报告说..."

办公室门突然被叩响，陈观砚端着白粥僵在门口。他目光扫过程婉腕间新添的粉钻手链——今晨财经头条才报道过秦昭在日内瓦拍下天价珠宝，此刻钻石正折射出刺目冷光。

"看来秦总回来了。"陈观砚将粥碗搁在会客茶几，海关制服肩章凝着未化的雪粒，"程律师需要的话，缉私科新查获的胃药..."

秦昭忽然起身挡住程婉，蛇形尾戒在保温壶盖上叩出脆响："陈科长对别人太太的肠胃健康，似乎过于上心了。"他扯开三粒衬衫纽扣，心口处的"C.W"纹身在暖光中泛红，"需要我提醒你海关条例第37章？"

程婉的叹息散在暖气嗡鸣中。她摩挲着婚戒内圈的德文刻字——那是婚礼前夕秦昭亲手刻的"Meine Ewigkeit（我的永恒）"，起身挽住丈夫手臂："观砚是来送跨境并购的合规文件。"

玻璃幕墙外平安夜的初雪簌簌飘落，陈观砚看着程婉无名指上十克拉的粉钻主戒——那日她退还订婚戒时，指尖也曾这样泛着苍白。他最终只是将药盒推到茶几边缘："海关查获的走私药品里，这批德国胃药效果不错。"

秦昭突然捏碎掌心的薄荷糖，甜腻气息混着硝烟味在室内炸开。他俯身咬住程婉后颈愈合的咬痕，直到淡粉印记再度充血："看来我们该给海关捐赠批专业药柜？"

"秦昭！"程婉的耳尖红透，手肘轻撞丈夫肋间。这个动作却让秦昭眼底戾气骤散，他闷笑着将人箍进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并购案收尾交给林远，现在跟我回家。"

陈观砚退出门时，瞥见程婉被秦昭裹进大衣的娇小身影，他突然想到，晚晚在他怀里会不会也是这样如此娇小。

第四章碎瓷片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