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吓得身子僵住,愣在原地,许浮盈趁机揩了两把油,她抬头一看,方瑾脸红得不像话。
“你站好!”方瑾呵斥道,他抓住许浮盈的小臂,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面红耳燥,纯情得很。
“我这不站好了嘛?你吼什么吼!”许浮盈的嗓门更大。
“我不和你计较。”这话方瑾是说给自己听。
“我偏要和你计较。”方瑾用胳膊环住方瑾的脖子,她把手里的包袱塞进方瑾怀里,拉着方瑾往山中凉亭的方向。
“许浮盈!”
“干嘛!”许浮盈一嗓子下去,方瑾闭上了嘴,“一直喊我的名字,你是瞧上我了?”
凉亭四周静悄悄的,唯有一盏小灯上的烛火跳动,许浮盈把灯芯剪短了些,烛光昏黄,方瑾的面色有些苍白,他把包袱放在桌上,自己用手撑着膝盖。
“你怎么了?看着跟病入膏肓一样,你瞧你这脸,都比我脸白了。”许浮盈摸着自己粗糙暗黄的脸。
“我先走了。”方瑾起身欲走。许浮盈赖皮地拉住方瑾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今天大年初一,我没了爹娘,也没人陪我,好不容易在无殇见着一个每走的同门。更何况,你放心将我一个弱女子留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吗?”许浮盈委屈地撅着嘴。
方瑾心下一软,又坐了回去。
“骗你的,我爹没死,那个混蛋不知道在哪儿长命百岁呢!”许浮盈打开桌上的包袱,露出里面碎成好几块的糕点,“呀!怎么都碎了?”
方瑾直接拿起一块碎糕点塞进嘴里,嚼巴嚼,发现咽不下去。
许浮盈扑哧一笑,从腰间取下水壶递给方瑾:“别嫌脏,昨日刚洗过。”
方瑾接过,倒了一口水,把糕点硬生生咽下去。许浮盈坐在方瑾旁边嗑瓜子,时不时吐个瓜子皮出来,挑着眉看向方瑾:“怎么样?饿成这样,我都不晓得你成日里在干什么?当初你第一次见我不是还骂我是倒数第一嘛?”
方瑾低头不语,只是一味地吃桌上的碎糕。
“话说,你不是挺爱说话的嘛?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许浮盈鬼使神差地伸手扯了扯方瑾塞得鼓鼓囊囊的脸蛋。
方瑾躲闪着,回避许浮盈的眼神。
“我真是羡慕你,家财万贯,不像我穷的只能去捡一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吃。”
闻言,方瑾呛住,他咳嗽两声,嘴里的糕点咽也不是,吐也不行。
“哈哈哈!方瑾,你现在像个鹌鹑!”许浮盈抽出方瑾腰间的剑,跳上桌子,“来,给你瞧瞧姑奶奶我的本事!”
说实话,许浮盈的剑术称不上有多好,与方瑾比起来可以算得上不堪入目。
但是,很久没有人同方瑾说这么多了,他瞧着桌上的糕点,又捏起一块扔进了嘴里。
“怎么样!我剑术还行吧?”
方瑾本能地摇头,对上许浮盈期盼的目光,又变成了点头。许浮盈笑得更得意了,她这边剑舞得起劲,方瑾渐渐忘了吃,目光放在许浮盈身上,久久挪不开。
许浮盈实在算不上漂亮,但她身上那股蓬勃的朝气,叫方瑾认识到他自己还活着。
死在眉阳城的只有王闻之,没有他方瑾。
许浮盈舞剑舞的累了,她跳下桌子,将剑插回剑鞘,凑到方瑾旁边问:“话说,眉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浮盈的活人气息喷洒在方瑾身上,他浑身一哆嗦。
“王闻之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披荆斩棘进入眉阳的。”许浮盈眨巴着圆圆的眼睛。
方瑾突然有了与人倾诉的欲望,他捏紧拳头,缓缓开口,将那日在眉阳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只是说到王闻之身死之时有些哽咽。
“王闻之背着我进眉阳城,我背着他回来。”方瑾接着讲。在他的讲述中,许浮盈了解到那个离经叛道的刘岸芷是多么能担得起“天纵奇才”这四个字,也知道他们眼中遥不可及的苏禾大师姐与对方的差距之大。
在无殇弟子眼中,苏禾的本事他们都有目共睹,苏禾已经算得上是望尘莫及了。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真正的天才比起来,苏禾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太弱了。”方瑾指节被自己捏的咯吱作响,又重复了一遍,“我太弱了。”
许浮盈握住了方瑾的拳头:“这不怪你,你不能怪自己,王闻之想让你们好好活着不是吗?练功也不能日夜不歇,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方瑾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对上许浮盈晒的略黑的脸蛋和枯黄的头发,他觉得许浮盈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