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一盏暗暗的灯,彩姑坐在床边,一刻也离不开,她低下头,小和的手还紧抓着她的衣襟不松手,就连睡着也是如此。彩姑只好呆坐着,她如今这样,她要怎么告诉她,她还不是来接她的。
彩姑在床边扔下三枚铜板,仍算不出那卦辞来。她竟不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小和的原因。她们姐妹二人的因果,远不是她能撼动的。
彩姑陪她坐了很久,直到深夜,小和才松开自己的衣襟,彩姑叹息,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她瞥见那胳膊上的伤疤,一时并不意外,她是走进小和因果虚境的人,她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那伤疤实在不像伤疤,倒像是什么字了,彩姑心下一惊,她忙拿过小和的胳膊,将那袖子一撸,露出她白花花的手臂,彩姑这才发现,小和的小臂上,竟刻着字!
那疤痕有五六天,已经结了痂,彩姑气得手都发起抖来,那伤口又红又紫,字仍十分清晰,她忙看小和另一只胳膊,果然也有字!
彩姑是个容易动气的人,这丫头虽然爱和她唱反调,但她太了解她了,这丫头骨子里虽孤傲清高,但从来都是一个中正诚实,清明刚毅的傻子。她武功高强,那婆媳俩也并非如此恶毒之人,那是谁?!
现下,小圆已不在姐姐身边,跟着小和的,也只剩南流景的一缕残灵。原来彩姑没有看完小和的故事,这些天还发生了什么,她到底为何走向那深渊。彩姑替小和掖好被子,唤来南流景,又走进了那虚境里。
彩姑睁开眼,那模糊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待她看清了,原来还是那片山林,小和抱着火灵根走来,那死心眼的妹妹与她同行。
小和刚与周婆子闹别扭,暂时拉不下脸来回去,只气鼓鼓的抱着火灵根朝城里走去,她三不五时要把火灵根磨成细细的粉送去医馆,这才磨了不到五斤,这债远没有还完。小圆这几日去紫金城的次数多了,总在二条口遇见一个老乞丐,那老乞丐胡子老长,穿得破破烂烂的还穷讲究,她拿着半个铁盆在路口要铜板要饭,路人都嫌弃他,唯独那附近的小孩儿不欺负他,还总爱找他玩,就因为他会用树皮做好吃的饼子。
那日小和交了差,又领了新的火灵根,她不想回去,但她也知道她必须回去,否则师父要去哪里找她,接她回家呢?
她走出来的时候,日头正高,天气有些炎热,她知道回去之后,周婆子一定会说难听的话,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往回走了两步,仍气馁的在一家客栈门口的石狮子旁坐下。
小和抱着火灵根,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小圆靠在她身边晃着腿,对她来说,陪着姐姐过这样悠闲的日子是幸事。天黑之后,小和还不回去,累了就靠在那大柱子上,客栈的掌柜进进出出见了,也不赶她,到了深夜,留了一盏灯,小和便靠着那大柱子睡着了。
小和是被早集的喧嚣声吵醒的。
她乖巧的在那坐着,既不顽皮,也不胡闹,只安安静静坐着,像个没有灵魂的画里的人,早晨的白日光打在她脸上,她一点眉头也不皱,只平静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里也空空的。
老乞丐来了。手里拿着饼。
后来跟着一群小孩,吵着要他的饼。
这老乞丐就爱孩子们咋咋呼呼找他玩,就硬藏着不给,惹得那帮小孩急得上蹿下跳。玩得高兴了,老乞丐才将饼子给小孩,那群小孩叽叽喳喳的,这才放过老乞丐,跑去上学了。
小和仍静静看着,突然那老乞丐看过来,吓了小和一跳。小和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一定是占了他的位置,连忙起身让开。小和起身走了两步,老乞丐突然递过来一张饼,小和有些诧异,她是个小哑巴,如同医馆那坏脾气老头认为的那样,又笨又傻,给东西也不会接。
小和没有被教化过,她不知道人为什么是好人,也不知道人为什么是坏人。她呆呆的看着老乞丐,老乞丐把饼给她,敲着自己的铁盆要饭去了。
小和拿着饼,还是呆呆的。她呆呆的看向老乞丐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给自己饼。
小和回去的时候,那婆媳还是没有理她,也没有叫她干活。小和自顾自走去拿了自己的磨盘,离开的时候,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想,万一等一会就有人来接她回家呢?
可是没有人来接她,屋里烧火做饭,她不便久留,拔腿走了。她陆陆续续回去了几次,每次只拿一点东西,之后就在那客栈门口坐下,有时候磨火灵根,有时候剥玉米。客栈的掌柜姓苏,是个胖胖的大婶,时常让她帮忙干活,并让她睡干净的干草房,还让她去厨房拿东西吃。
彩姑站在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