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曾经对着他数不尽温柔的脸此刻满是讥讽:“沈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往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姑姑,姑姑满脸痛心的看着他:“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人?沈让,我对你太失望了。”
还有爸妈,那个每次只要他过去了,就开始露出为难表情,让他乖一点,懂事一点,不要再去找他们的爸妈,所有人都好像是离他越来越远,不断的面朝着他后退了出去,就好像是生怕被他缠上一样,所有的一切,全都变化成了严卿的脸。
他站在一片白光中,将一大捧的鲜花放置在他的床头,又伏下身来抚摸着他的脸,声音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你说我要是这个时候拔了你的氧气管,你会不会做鬼都不放过我?突然想试试啊怎么办?要不,我拔了好不好?拔了我和你一块儿死?”
他说到这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骗你的,小没良心的,我要真拔了你氧气管,你不得恨死我,再说了,闻一则还没死呢,你可千万要活的好好的,好好地把人给报复回来,总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跟只大螃蟹似的一人,到了别人那里,就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了?那我可不能忍,听到没有?”
意识像是沉浸在一大片空白的虚无当中,沈让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睁开眼了,可其实,他只是躺在那里,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看见严卿那个狗贼过来看他了。
还说了一大堆,诸如要拔了他氧气管之类的话。
“你.......你敢.......”
他咬牙切齿地骂着,恨不得把人给拖出去砍了,人却像是被按在了案板上,被敲碎了脑袋的大头鱼,一动不动,徒留挣扎。
严卿过来看了他一会儿,又去卫生间洗了干净的帕子,帮他擦了擦脸,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突然发现,他的手指好像动弹了一下,严卿激动的连忙按下了床边的按铃,不一会儿,查房护士就赶过来了,看到严卿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飞快的检查起了沈让的状态,注意到他的心跳和血压突然起了波动,尤其是血压那一块,突然升高了一些,连忙唤了主治医生过来,将情况大概和主治医生说了一下。
“他刚才嘴巴和手指还动了一下,发出了嗯的声音,是不是说明快醒了?”严卿在一旁问道。
主治医生也摸不太透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主要是植物人苏醒的案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个都没有太多的参考依据。
“从理论上来说,是有苏醒的可能,植物状态一般是指因为某些严重的脑损伤而丧失了意识,但患者又仍然还保留着一部分的脑干功能,比如自主呼吸,发出声音,睡眠啊,包括感知力啊这些,但也只是还保留着,他们没办法对外界刺激做出什么特别有意义的反应,当然,这些也都不绝对,如果说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也有可能提高苏醒的概率。”
主治医生说到这里,问道:“刚才他做出那些反应的时候,你有和他说过什么,或者是在这里做过什么吗?”
严卿沉默了一下,在要面子还是要沈让之间,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和他说了会儿话。”
主治医生:“说什么了?”
严卿:“........”
严卿:“我和他说,他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他氧气管给拔了。”
主治医生:“........”
查房护士:“........”
安静的病房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好在严卿皮厚,不觉得自己有多操蛋,他舔着脸就开始咨询:“是不是我说话刺激到他了,才导致他血压升高了?”
主治医生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严卿若有所思:“你刚才说,如果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也可以提高苏醒的概率?”
主治医生扭过头,头一次很认真的打量着他:“你是他的?”
“家属。”严卿大方的介绍起了自己:“他姑姑事情多,公务繁忙,就拜托我在这里照顾他,接下来应该都是我在这里陪房,需要我去办一下陪房手续么?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滴——滴——"
主治医生还没说话呢,监护仪的声音又把众人的注意力喊了过去,在场的连同严卿在内的三个能动能说话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严卿那话刚落下之后,沈让的重症检测仪上显示着,心率又一次升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