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黎明计划毁掉时。。。。。。”谭冰面色凝重，“我亲手删除了所有实验体资料，也意外得知了一些秘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这里是仅剩的黎明计划，也就是真正的黎明计划。”谭冰掀开一张布满灰尘的防尘布，老式投影仪随即吱呀作响。泛着雪花的画面里，五岁的祝余正在给病床上的男孩喂水——那是八岁时因白血病住院的程澈。

这画面熟悉又陌生，如同一根针突然刺进程澈尘封已久的大脑中，让他慌了神。慌乱间他后退几步，撞翻了档案柜。一份标注着2050年4月17日的实验日志簌簌飘落：【DW-02（祝余）自愿成为初代神经同步器载体，要求：将匹配度99%的DW-01（程澈）移出实验名单】

“你父亲篡改了你的档案。”谭冰的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病历，程澈的基因图谱被覆盖上“已死亡”的红章，“代价是让祝余成为第一批参与实验的载体。”

月光穿透破碎的穹顶，照亮了墙角的一个铁皮箱。在谭冰的示意下，程澈颤抖着打开生锈的密码锁，里面是一堆泛黄的蜡笔画：歪扭的北斗星旁写着“小北斗要长命百岁”，记忆似乎冲破了屏障钻进脑海里，程澈分明记起，这些正是他化疗期间教祝余写的字。

“在我知道的内容里，为了让这些实验体听话，都会在初期进行记忆清除手术。而他的记忆清除手术做了七次。”谭冰说，“但他每次都会在纸上画星星。”

程澈的手指轻轻拂过泛黄的画纸，画纸随着他的触摸发出“哗啦啦”的酥响，似乎下一秒就会碎在空气里。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这些事呢？”程澈捏着那张画纸，眼神死死钉在标注着2057年的监控记录上。画面里十五岁的程澈正疯狂撞击着观察窗，而站在手术台上的正是程澈父亲，他亲手将同步器芯片植入祝余的太阳穴里。

投影仪开始出现一些黑白雪花画面，画面已经播放完毕。正如谭冰说的，资料少得可怜。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除了程澈的喘息声。

“我想，可能是你的大脑人为地帮你屏蔽掉了那些记忆，有些人是会这样的，在面对令他痛苦的记忆时。”谭冰回忆着两人初见的情景，十几岁的程澈完全与外界拒绝沟通，而他就是程澈父亲找来参与到程澈心理干预治疗中的第一批学者。“那时候，为了让你开口，可没少费功夫。”

程澈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压抑得要命：“不论什么理由，我还是忘了，偏偏是忘记了那些最重要的。”

谭冰见他这么自责，没忍住问道：“可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想到两人相遇的事情，程澈嘴角露出苦涩笑容：“说来话长。”

谭冰见他不想细说，也不再追问。他的机械义眼流转中，冰冷的数据在其中流动，“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父亲设定的最终指令，是清除第一批所有实验体，一个不留。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月光突然被阴影吞噬，程澈在漫天飘散的档案中看见，所有写着“DW-01已销毁”的文档背面，都有祝余用血画的北斗星。

“是啊，幸好他还活着。”

谭冰看他这幅失神的样子，缓缓叹了口气：“可是，接下来你有想过该怎么办么？”

程澈的指腹摩挲着泛黄病历上的“已死亡”，月光将他的影子割裂成散落的纸屑。

“我不知道。”

*

祝余在混沌中看见漫天星斗坠落，泛着冷光的碎片扎进瞳孔，化作消毒水味刺鼻的梦境。穿着拘束服的男孩被按在电击椅上，痛苦和绝望将他快要吞噬殆尽。

“小北斗。。。。。。”他无意识地呢喃，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台面。现实与幻境重叠，祝余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令他一阵晃神。

“醒了？”谭冰的机械义眼泛着诊断模式的绿光，双手熟练地将镇静剂悄悄换成葡萄糖，“你昏迷时心率异常，还是别乱动比较好。”

祝余的视线略过研究员的脸，不是何杏林，是他没见过的人。

“那孩子呢？”他避开话题，目光扫向隔壁观察室。DW-013正蜷缩在病床后，颈环的警报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谭冰的机械义眼微微偏移几度：“我们正在给他做神经阻断，你最好别靠近。。。。。。”

话音未落，祝余已经撞开了隔离门，程澈伸手要拦，却被他凶狠的眼神震在原地。那眼神意外熟悉，从前程澈不知道，但现在他记起来了，祝余也曾用这样的眼神护过自己。

他心中酸涩，默默放下了阻拦的手。眼看着祝余穿过他朝那孩子走去，程澈在后面解释：“我们没伤到那孩子，只是在给他治疗。”

走到床边，祝余颤抖着伸手探向那孩子的脸，温热的触感柔软，他才算是相信了程澈的话。本就还很虚弱的人，此刻双腿一软，就要跌坐下去，被一旁守护着的程澈第一时间揽住腰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