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燎求她收养离离,也只是挂名的监护人,她不需要给予沈离离关爱,只需要给她一个房间,让她吃好住好,养一个孩子,对沈家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难事。
学校家长联系号码留的是沈燎的,家长会也依然是沈燎去开。
发生改变,是在五年前,林砚洲被绑架,失踪半年多,回来后狼狈不堪。沈君玉见到儿子,终于忍不住,哭得悲痛欲绝。
从那之后,她才开始关心这些孩子们的生活,与父亲和解,一点点敞开心扉。
餐桌上,聊起了小洲以后的规划。
他自己似乎觉得无所谓,说:“我爸已经安排好了。”
沈君玉冷笑一声,“他给你安排什么了?出国,学商科,毕业进公司帮忙?”
林砚洲:“……嗯。”
沈离离想了想,认真对他说:“其实不一定非得照着这条路走,砚洲,还是想想你自己喜欢什么。”
沉默一会儿后,他垂下眼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
沈离离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忽然收到了沈燎的眼神。
她心有所感,止住了话,却感到不解。
这顿饭结束后,沈君玉要带着儿子回去待两天,离离和沈燎与他们告别,回了家。
路上,她忍不住问:“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燎正开着车,目不斜视,对她说:“其实,照着长辈给的路走,也没什么不好。”
他语气平淡,沈离离找不出丝毫开玩笑的痕迹。
“可如果他因此错过了真正属于他的领域呢?以后会后悔的。”
沈燎说:“但事实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自己的领域。与其浪费精力寻找,不如早点安定下来。”
沈离离不可置信地转头望着他,感到陌生。
“你真是这样想的?”她难过地问,“真的觉得一眼就望得到尽头的人生,是正确的?”
明明从小到大,他才是最常对她说“自由才是人生真谛”的那个人。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沈燎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才缓声说:“离离,人生哪有什么正不正确的。只是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之后,想法会变,我现在希望自己安定,但不代表我希望你也这样。”
沈离离沉默良久,想问他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到底为什么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还想问他,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但最终,思绪像狂风一样,莽撞吹过了半片天空,还是回到原点。
她只问他:“那你希望我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沈燎认真思考起来,良久后,他认输似的叹了口气,语气平和又坚定,说:“我希望你自由。”
她呆了两秒,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如果,自由的代价是不得安定呢?”
沈燎倏然轻轻一笑,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沈离离,你有家,家就是避风港。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有对抗不安定的底气。”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可是,她哪里来的家呢?
母亲离世多年,她与姑姑已解除收养关系,沈家从始至终没有承认过她和她母亲的存在……
沈离离再次扭过头去看他,他脸上也依然是那副淡然神情,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漫不经心,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如尘烟。
但有时,也正因为这样的平静,才更显得笃定。
好像那不是一句承诺,而是如同数学公式物理定律一样,不可动摇的事实。
-
晚上陈夏安在小群里约人出来玩,杨敬澄和殷恒都有事,沈离离答应了。
出门前,沈燎问需不需要开车送她,沈离离拒绝,不想再麻烦他。他也不强求,只提醒她:“注意安全,穿厚一点,围巾戴上。”
沈离离应了声好,戴好围巾出了门。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陈夏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两人都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打电话起到一个陪伴作用。
陈夏安笑问:“沈燎没让司机送你?”
沈离离:“司机也要回家过年的。”
“那他没亲自送你?”
沈离离无奈:“想什么呢,动漫里那种夸张妹控不存在的。我出门前他还在工作。”
陈夏安感到惊讶:“那么忙?我以为霸总的休息时间应该都在吃喝玩乐。”
她回想一下沈燎这几个星期在家的日常,确认道:“特别忙,大部分时候都在书房打电话。”
不过他以前的样子,倒确实很符合那种意气风发,精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典范。
到了地铁站,又过十几分钟,两人成功会面。
年假期间,很多餐馆都关门,好在陈夏安已经提前看好了,领她去了还开着门的一家烤肉店,以前也来过,味道不错。
陈夏安是个不着家的性子,最喜欢往外跑,大多数假期都在外漂着,寒暑假即使回家,也很少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今晚即使沈离离不出来,她也依然能约到其他朋友出来玩儿,无论何种性格的人,她都可以相处得游刃有余。
跟沈离离这样的,就是坐着吃东西,聊聊天。她开心,对方也自在。
“昨晚你朋友圈那个小烟花,你哥做的?”陈夏安挑眉说,“我看见有男人的手了。”
沈离离把那条朋友圈翻出来,盯着看了很久,实在想不通,她们到底是怎么显微镜似的从玻璃倒影中准确找出那只手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陈夏安笑了:“我猜也是,除夕夜,你身边怎么可能有别的男人。”
她问为什么。
陈夏安喝了口水,摇头叹气:“宝贝你的交际圈其实还是挺小的,除了我们几个,就是家人、同学,再往外数,就是工作相关的人。你不会在工作圈里找对象吧?”
沈离离想想,也承认了,感叹说:“你看人好准。”
陈夏安笑出来,忽然想到个问题:“哎,离离,虽然你不太算那个圈子里的人,但你哥肯定是。他以后,会不会让你跟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呀?”
几乎不需要思考,沈离离答:“不会呀,我和沈家陆家都没什么关系,和我结婚能有什么好处?而且,他……很尊重我。”
不止是尊重,他们本来就没有能插手对方私事的关系。
“那他呢?”
“他什么?”
陈夏安有点好奇,说:“按套路哈,这种家庭,不是连婚姻也得带有利益价值吗。那沈燎呢,他会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