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说不通,我只要我娘活。”女孩扶着她娘,颤颤巍巍地走到易居安身前跪下来磕头。
“易大人,若您能治好我娘,我愿当牛做马报答您。”
易居安掌心托住她的额头,温柔道:“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乃医者使命。”
“那……那我也试试吧。”人群中伶仃几人带着自己的病患家属走上来,其余大多人还在观望。
“可有诊疗床?”
“您请。”医馆大夫将她引至床位,扶着那大娘躺下,众人纷纷包围上来。
监国:“既如此,那便拭目以待,还请小易太医告知众人如何医治,也好让诸位太医学习一二。”
易居安迎着傅怀不怀好意的视线,冲他扬了扬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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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居安安抚着大娘:“您安心,交给我。”
“哎!”
众人看着易居安,易居安举针:
“毒从口鼻而入,伏于膜原,溃散后或走中道,或传表里【1】。”
“此毒虽无传染之害,但亦属湿热温毒,循体表毛窍侵入三焦膜原,与营血搏结,致气机逆乱、毒瘀互结。”
易居安手依次指着床上大娘的舌、腹、两胁及手:
“此毒尤善流注带脉,致腰骶髂酸胀如虫啮,毒瘀滞于少阳三焦,故见寒热交作、皮肤渗血汗。腰骶髂属带脉所主,疫毒盘踞致带脉弛纵,故大娘步态蹒跚如负重物。毒邪阻遏太阴经气,脾失运化则舌苔黄腻、腹胀如鼓;肝络瘀滞则胁下刺痛,指甲青紫。”
她微微扯开大娘染血的麻衣,见其腰骶紫斑密布,纹路黝黑如蛛网蔓延。
“呕。”
让人看了忍不住干呕,饶是几个早已见惯死人的将军都忍不住面露难色。
“针刺何穴?”
“先刺章门、期门,大娘且忍住了!”
她并指疾点章门、期门二穴,银针直刺带脉穴三寸。针入瞬间,大娘腰臀剧颤。
“曲池主伤寒余热不尽【2】,故再刺曲池透臂臑,取银针深刺三寸,行青龙摆尾针法,疏泄阳明经湿热。”
“带脉为病,腹满腰溶溶如坐水中【3】。其次刺其带脉、五枢穴,针沿髂骨缘斜刺,震颤导气,解腰骶瘀滞。”
“热入血室,刺期门、瘛脉。【4】此处可用砭石从耳后瘛脉穴刮出紫痧,破淤毒上行脑窍之路。”
黎尘鸣:“如何?”
大娘被针扎得疼,加之邪火烧心,却又不敢乱动,冷汗涔涔,只得将背弓用力顶起。
“撑住。”
易居安让大娘女儿握住她的手。
“放松。”
易居安的声音好似定心丸,大娘吱哇乱叫了一会儿,竟渐渐安静下来。
易居安立刻吩咐等候一旁的药童,边写下药方边思考:“既是毒瘀互结,那便要通腑泻毒、破血逐瘀——生大黄五钱、鬼箭羽三钱;
“又有邪热入腑化里,必需透热转气、清肠凉血——金银花十钱、马齿苋七钱。
“疫毒盘踞致带脉弛纵,还需通络解痉——需得地龙干、马钱子各四钱。取乌梅、山楂煮粥酸甘化阴,修复邪毒灼伤之胃络。最后以生甘草二钱调和诸毒。”
傅怀忍不住悄声问:“如何?”
温太医面露赞色,点点头道:“此方君臣佐使配伍允当,实乃组方之精妙。”
傅怀不想显露无知,却还是问道:“这君臣佐使有何讲究?”
“君药主司核心病机,臣药辅弼以彰其效,佐药制衡以防偏颇,使药调和以通经络。犹若将帅治军,主将当锋而臣工翼赞,裨将以制衡而策应,传令以贯气而周流,诚可谓‘药中兵法,方剂韬钤’。今观此方,君臣相济若参天之乔木,佐使相协似沃土之滋荣,诚合‘七情和合’之道,实符‘君臣有序’之规……”
傅怀脸色愈发黝黑,之前那帮乌桓人还立下担保,信誓旦旦地直言此毒中原无人能解,唯有大萨满加持过的药方才能解毒。
迷信!太迷信了!他居然和这帮迷信的家伙结为了盟友。
梁太医直接肘击还在侃侃而谈的温太医,低声问道:“你是哪边的?谨言慎行!”
易居安此时终于写完了药方:“小药童,还请帮我熬好药,待一刻钟后便让大娘服下。”
“神医啊!”
如今的大娘已然平息下来,竟渐入酣然之状。起针之时,易居安顺势让紫黑的脓血流出,腰骶上的紫黑脉络肉眼可见地淡化了。
“多谢易大人救命之恩!”那小姑娘松开紧握母亲的手,跪下来切切实实地朝她磕头。
“那兔子如何了?”
人群散开,所有人望着那四个笼子。
此时的众人才发现,乙组的兔子竟然早已悄无声息地全部倒在了笼子内,而丙组虽奄奄一息但还算有一口气吊着命。
自易居安为大娘施针起,萧太后一直坐在人群后的木椅上,她啜了一口温茶,“传令,所有太医,按照小易太医解毒之法为百姓们医治,为防病情延误,还请各位按病情严重程度排队接受医治,本宫即刻派人抽取东市井水,这段时日,黎将军会派两队士兵帮助众人获取新的水源。”
她站了起来,众人自发的为她让开一条路:
“从即日起,傅大人卸任监国一职。”
萧稷洹漫不经心地走过傅怀身边:
“您就好好地辅佐幼帝、做好丞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