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李家众人见周敏母子平安无事,便提议先回去了。
陈桂花面带微笑,将他们送至院外,并嘱咐他们待孩子满三朝时,务必全都前来一起庆祝。
回到李家,顾笙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下来,顷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向李父李母告退,打算回屋小憩一会儿。
李家人眼见天色尚未大亮,也纷纷决定回房小憩。
毕竟这一晚确实让人惊心动魄,身心俱疲。
李修远却毫无睡意。
他已经习惯了早起晚睡,便独自坐在堂屋的矮桌前,借着微弱的晨光翻阅一本旧书,笔尖蘸墨,在纸上写下几行工整的字迹。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待天色大亮,李家众人这才陆续起身。
用过早饭后,秦丽芳和周兰便开始收拾农具,准备下地干活。
尽管李家成员众多,可实际上田地却并不多,仅有旱地十亩,水田两亩,收成也仅够半年吃食,所以一直很节俭。
顾笙睡醒后,见她们要出门,连忙跟上:“婶子,我也去帮忙。”
顾笙身为一个现代人,理论知识那是一套一套的,但却有些五谷不分。
但原主不同,原主之前在顾家的时候,王氏什么活都压着他干,穿越过来后他虽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但原主那些劳作的惯性仍旧深植心中。
他只需稍微学习一下,很快便能上手。
李母笑着摆手:“没事,活也不多,也没到农忙的时候,只是说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先去看看,我和兰哥儿忙半天就完了,你昨夜累着了,在家歇着吧。”
“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顾笙坚持道,随即又问,“对了,婶子,田里有没有螺?
就是那种长在泥水里的,壳硬硬的……”
说到这儿,他想吃螺蛳鸭脚煲了(这里的螺蛳鸭脚煲用的不是田螺哈)、田螺啤酒鸭还有辣炒田螺了……
李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田蠃吧?那东西田里多的是,又腥又硬,没人吃的。”
以前倒是有人捡些来喂养鸡鸭,但弄得整个院子是又腥又臭,还招来很多苍蝇,便没人再捡了。
顾笙眼睛一亮,笑道:“真有啊!婶子,快带我去,那可是一道美食呢,要是做得好,田螺可美味了!”
李母半信半疑:“那东西真能吃?”还很美味?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东西能做成啥味道。
“不仅能吃,还特别香!”顾笙兴致勃勃地解释,“只要处理干净,配上辣......(好吧,这里没有辣椒)配上些茱萸、蒜末、酱料爆炒,味道绝对让人回味。”
说完后,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穿越来这么久,一直未发现这里有辣椒的存在,不过还好,有茱萸可以作为一种替代品。
但在古代,茱萸多为野生品种,不仅产量稀少匮乏,而且生长周期也冗长,因此,也是难以轻易采集。
李修远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落在顾笙熠熠生辉的眉眼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那……要不咱们试试?”李母被顾笙说得有些心动,转头看向周兰和李倩。
周兰和李倩二人猛地点头附和。
周兰笑道:“行啊,反正田里多得是,笙哥儿这么厉害,说不定真的能做成一道美食。”
说着他又想到了顾笙做的红烧肉,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于是,一家人带上竹篓,浩浩荡荡地往田里走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李家一行人已经走在田埂上了。
到了地方,顾笙二话不说便挽起裤腿,赤脚踏入冰凉的水田中,弯腰摸索了起来。
这时,几个早起的妇人挎着竹篮经过,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田里忙碌的身影吸引。
挎着靛蓝布包的张婶突然停下脚步,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李嫂,压低声音道:“快看,那不是李家花二十两收下的顾家哥儿吗?”
她的目光在顾笙身上来回打量,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压低声音对同伴继续道,“听说昨晚周敏难产,全靠他接生才保住了母子俩。”
昨夜周敏难产的消息今日一大早已经像春风般传遍了全村。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竟是被顾家赶出门的小哥儿出手给救了。
“真的假的?”另一个妇人瞪大了眼,“他一个未出嫁的哥儿,怎么会懂这些?”
“谁知道呢,反正陈桂花亲口说的,应该假不了。”
李嫂闻言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篮子不自觉地倾斜。
她想起今早陈桂花在井边绘声绘色的描述,说顾笙接生的手法比几十年的稳婆还厉害。
这,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几个妇人默契地放慢脚步,目光在顾笙和李家人之间来回游移。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自从进了李家,这个曾经畏畏缩缩的哥儿好像变了很多。”
说话时眼神不再躲闪,做事也透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此刻就连站在田里的姿态都比从前挺拔了许多。
经过这么一提醒,几个妇人回想起来,似乎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