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梦到了些什么?”谈晚谧扶着温昼坐起来。
“梦到……梦到你抱我。”温昼说话很慢,像难以脱离梦魇而变得迟钝,“谈晚谧,为什么我感觉好累啊,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他扯着手想按一下胸口,被另一只手牢牢握住。
“温温你现在不能乱动。”江见月很有出息地又红了眼,哭得乱七八糟扑到温昼身上。
“你哭什么,我又死不了。”温昼咳了一下,绵长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全身。
“温温,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说!”江见月几乎把眼泪全抹在了温昼身上。
“我又没病,怎么说?”温昼有点茫然,刚好医生进来给他撤了输液的吊针,被他一把抓住,“医生,我是不是有什么病?”
“抱歉,我只负责配药。”医生快步拿着一串药瓶离开。
“别多想,能治好的。”谈晚谧把想要跟着下地的温昼抱回来躺好。
“你们是不是知道我妈妈得的是什么病了?”温昼抬手想要推开谈晚谧,又被手心的痛刺得收回手。
谈晚谧感觉额角直跳,“你别乱动!”
“我得的也是那个病,是吗?”手被按着动不了,温昼只好看着谈晚谧的眼睛。
好一会,谈晚谧才点头,“……是。”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呼吸不上来,我早该想到的……”温昼喃喃自语。
谈晚谧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别管我了。”温昼躺下翻了个身,包好的右手放在胸口,“伍玟起在哪儿?”
一直靠在窗边的伍玟起走过来站在床尾。
温昼在裤子口袋里摸了好一会,摸出一张银行卡扔到伍玟起手边,“最后五万,还你了。吉吉——”
在门口抽烟的吉吉赶忙掐灭烟头进来。
“我妈妈快做手术了,那之后她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想把我在魇浮的名字换成她的,这样她也不用为后半生发愁。”温昼掰着指头算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吉吉的眼眶慢慢变红,“你把阿姨丢给我,自己想去哪?”
温昼沉默了一会,“反正就一个人,去哪都一样的,你们当我死了吧。”
“想得这么好,别跟我说你在安排后事,当你死了,说得容易!”谈晚谧把温昼从病床上拽起来,两只手捧住他的脸,“我呢!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又想这么做是不是!心脏不好不是什么绝症,为什么你不能想着好好治反而想的是放弃!”
“因为我累了!”温昼甩开谈晚谧的手,踉跄着下了床,又被追过来的谈晚谧抱起来轻轻放回去。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谈晚谧把温昼无声淌到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真的,整整四年,每一天我都在为治好妈妈的病而四处奔走,真的很麻烦很麻烦,别为我浪费时间了。”温昼鼻子越来越酸,事态不受他掌控的感觉不好受,原本即将步入正轨的生活因为他的病被全部打乱。
功亏一篑不过如此。
“不麻烦。”谈晚谧在他的眼皮上吻了一下,“多久我都陪你治。”
“还有我。”江见月握住了温昼的左手,因为哭太久了还一抽一抽的。
“就是啊,你也太不道德了,居然想着自生自灭,把我们这群朋友放哪去了?”吉吉不客气地点了下温昼的额头。
温昼呼吸越来越快,把头埋进谈晚谧胸口闷声闷气说:“你让他们先出去一下。”
谈晚谧点点头,把所有人请出了病房。
门咔哒一声关上,温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和之前的无声哭泣不同,这一次他抽着鼻子,哭得像个小孩。谈晚谧拍着他的背,严严实实地搂住他。
“对不起,我……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没办法继续上学了,所以才不告而别的。我爸走的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不能不管她。”
“我现在知道了。”谈晚谧只想赶快揭过这个话题,无意识地一点点吻过温昼的脸,熟练到已经做了很多遍。
吻到嘴唇的位置时,温昼下意识张嘴,咸涩的泪水淌进去,很快又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取代。谈晚谧的右手护着温昼的腰,半个身子虚压在他身上。
话题是揭过了,但事情好像往一个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了。
温昼被迫仰着头,止不住的眼泪顺着侧脸滑到了领口,又被及时察觉到的谈晚谧擦掉。
“别……在这里。”温昼和最后的一点理智拉扯,让谈晚谧抱着他进了门边的卫生间。混乱中温昼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洗手台上,谈晚谧的一只手垫在他身体下面,另一只手卡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
“手抬起来,别碰到水了。”谈晚谧惯常冷淡的声音染上了一点其他的,带着难以察觉的沙哑。温昼只好把手搭上谈晚谧的后颈,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肩上。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吻让温昼难过,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封闭空间,而是在其他任何一个什么地方的话,他都不会有这种透支生命获得欢愉的悲戚感。
“呃……”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谈晚谧不满地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专心。”
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温昼下巴的那只手不断下移,眼前一花,温昼撑着谈晚谧的肩膀仰头呼吸,感觉到他蹲了下去。
“干什么?”温昼左手抓住了谈晚谧后脑勺的头发。
“很快。”谈晚谧只说完两个字就没了动静,温昼放在他身上的手不受控制地越收越紧,封闭的空间开始出现一股陌生的气息,不是来自谈晚谧,而是来自他。
许久过后,谈晚谧站起来,穿过温昼的肩膀去洗手,或是洗别的什么。水流被带走的声音响起,昏昏沉沉的温昼再次被迫仰头,梦里后缩的舌尖无处可去,因为谈晚谧已经占据了全部。
“尝到了吗?”谈晚谧轻轻捏着温昼的后颈肉帮助他放松。
“什么?”温昼在他说话的间隙喘了口气,很快又被堵得严严实实。
“你的味道。”谈晚谧抹了下温昼变红的耳朵,笑着说:“我们该出去了。”
最后,“半身不遂”的温昼依旧是被谈晚谧抱着出去的。
被子一盖,除了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和肿得出奇的嘴唇,其他的倒是没什么。谈晚谧咳了一声,开门让在门外等着的几人进来。
“温温!你是不是偷偷哭了,你看你眼睛这么红!”江见月一进来,病房里瞬间热闹了起来,温昼被他箍着脖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医生说阿姨也在这家医院,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去看她?”苗南渡站在江见月旁边提议。
温昼有点犹豫。他不想让别人为他,或者为他的妈妈花钱。
“对啊对啊!温温,每次我说要来看阿姨你都不让,今天这么近总能让我去吧?”江见月连忙点头,生怕温昼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