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它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一句代表徐向之愿意和他交朋友的、没有其他任何深沉含义的话,张风奇还是感到荷尔蒙飙升,肾上腺素激增,有种踩在云端的飘忽感。
“我怎么报答你?”他问。
“请我吃饭?”徐向之回。
“仅仅是吃饭而已吗。”
“不然呢。”
“请你吃大餐?配好酒。”
徐向之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开玩笑的。什么都不必请,娇花配君子,应该的。”
该死,这个男人竟然该死的有魅力。
这就是文化人聊天的方式吗。张风奇心想,然后控制不住地面部开始燥热。他在键盘上敲来敲去,最后回复:“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看徐主任才是君子。我,不能算。”
“你太小看自己了。”
快深夜了,想着对方隔天还要工作,张风奇便主动结束聊天,称要去睡觉了。
“晚安。”徐向之如是说。
从那以后,张风奇便时不时和徐向之在微信上聊天,徐向之白天一般都在忙工作,有时候晚上也忙,但只要他看到了,就一定会回复。
聊得最多的还是养花,张风奇有时候觉得很神奇,因为他在和徐向之探讨养花的心得和技术时,发现徐向之对待养花这件事有时显得很草率,类似于“随便养呗,反正都能养活”,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高手对于自己专业的自信,可放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他做不到如此潇洒的“草率”,因为随便一个环节的闪失,花都有可能在他手上惨死。
徐向之听后哈哈大笑:“你还是新手,等你养久了就会知道,一朵花生长所需要的充分条件,无非就是恰当的阳光,水分,土壤,还有温度。另外就是花朵自己的生长特性,在不同的温度下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才能保证她的茁壮成长?等搞明白这些,你只要顺应她的特性,帮助她维持生长所需要的养分,那无论你养什么花都能得心应手。花是有感知的,你饲养她胸有成竹势在必得,那么她也会有十成的安全感,在条件成熟时向你绽放最独特的美丽。”
张风奇一瞬间有种顿悟的感觉,专家不愧是专家,一语道破养花的真谛。
下了一场雨,T城进入深秋。
秋凉得不是很明显,起码在体感上还是很舒适的。张风奇请徐向之帮自己移栽那几株藤本月季,月季在盆里的长势非常好,这都要得益于徐向之的指导。他很细心,隔着手机屏幕都有种手把手教导的感觉。
张风奇把必备的工具准备好,泡了一壶清爽的凉茶,专心等待徐向之的到来。
大约上午九点半的时候,徐向之来了。
他还是开着那辆半旧的电三轮,但是它好像遭受了非人的摧残,车轮和车身都糊了一层脏兮兮的泥巴。徐向之大概也觉得埋汰,笑着解释说:“最近太忙了,一直来不及洗车。”
张风奇请他进来,先坐在院子里喝喝茶。
徐向之没有动,把手里捧着的花盆递给他:“给,白山茶。”
张风奇接过来,这是一株一看就很强壮的花,叶片油光发亮,冠幅开得很大,每一条花枝都有力地向上伸展着。他又惊又喜:“真的拿来啦!养得真好,跟我那株比简直是太健康了。”
徐向之笑了笑:“车上还有专用肥,等下拿给你。”
张风奇赶紧招呼他坐下喝茶,徐向之是个行动派,说:“先干活吧,阳光这么好。”
张风奇佯怒道:“先休息!搞得好像你是专门来给我干苦力似的。”上次也是这样,二话不说先来干活,让他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徐向之看着张风奇,无奈妥协:“好吧。随便泡点就行。”
招呼徐向之,茶不能随便泡。张风奇特意找出来自己以前收藏的陈年普洱,以此表示对徐向之的尊重。
沸腾的水冒出丝丝白烟,张风奇把茶具重新烫了遍,边烫边问:“最近忙吗?”
“还行。”徐向之说,“快入冬了,渐渐闲下来了。”
“我看你好像黑了点。”张风奇细细端详他的面容,不看还好,一看了不得,徐向之居然瘦了,“你瘦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瘦了吗?”徐向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感觉,三餐照常吃的,可能这段时间消耗比较大。”
张风奇敲了一小块茶饼下来,投入杯中,慢慢地浇上开水。滚烫的开水在杯中滚了一圈儿,醇厚的茶香随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那中午给你补补?你想吃鸡肉,还是鸭肉——抱歉,镇上就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