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啊”地一声,特别诧异:“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别的房子啊?我以为就这一片实验基地呢,你家,诶,小伙子,你是放假回来玩的大学生吧?”
张风奇笑了笑:“不是,我工作都有十年了。”
大姐更加疑惑:“你家是农村的?看不出来,你气质不像农村人。”大姐有些纳闷,这年轻人穿着洁白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脸也白,脚上的鞋也白,哪里像是成天在泥地里打滚的农村人啊。
张风奇说:“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大姐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迷茫,张风奇于是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大姐听后,嘀嘀咕咕地说了句:“真是奇怪,这年头还有人上赶着当农民的!”她摇摇头,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锁好电动车,带着张风奇往基地里面走。
他们走的不是大门,这片基地看起来很大,也很荒,就随便用铁丝网围起来的,里面种着一些看不出什么品种的树,树冠很茂盛,枝头高高翘起,风一吹就哗啦啦的响。
大姐领着张风奇走到一个狭窄的小门处,门口坐着一个大爷,穿一身灰扑扑的保安服,正在吃西瓜乘凉。大姐和保安大爷说了几句话,是这里的方言,张风奇听不懂,不过大爷马上就起来给他们放了行,进门的时候,张风奇看到门口的铁丝网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农科院花卉研究所T城育种基地。侧面还有一行小字: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张风奇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随便那么挂的,仪式大于警示作用。
大姐轻车熟路,领着张风奇往基地里面走。基地很大,外围种了许多树,到里面就是成片成片的花田,一眼望不到头,有些花在开有些花没开,里面稀稀拉拉的有人在给花浇水。另外一侧就是划分齐整的大棚,大棚封闭性强,看不清里面都种了些什么。
张风奇置身广阔的花田,一时被姿态各异的花朵迷了眼,大姐见他慢吞吞的,催促道:“快走呀,还没到呢!”
花田走到头了,尽头竖立着几座低矮的小楼,每栋大概有三层高,有些带露台,露台上也摆满了盛开的花朵。
大姐带着他走到其中一栋,大门开着,门头上挂着“一号实验楼”的牌子,大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听见张风奇的运动鞋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连忙回过头,把手竖在嘴巴上嘘了一声:“小点声儿!”
张风奇顿了顿,不自觉地把声音放小了:“为什么要小点声?”
他是来买花的,又不是做贼的,为什么要效仿贼的模样呢。
大姐顿了顿,面上现出一丝尴尬,她转过脸,不让张风奇看见自己的表情:“人家都在里工作呢,怕你吵到他们。”
张风奇哦了一声。
院子很大,靠墙竖了几排铁架子,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盆栽花,大姐先把张风奇领到靠左的一侧,指着架子上的花说:“喏,就这些了,你看你想要哪个。”随后又补充道,“只能拿两盆啊,多了不给!”
张风奇靠近点观察这些花朵,只一眼就让他十分惊叹,这一侧摆的似乎都是月季,同样的品种大概有两三盆,每盆上面都细心地贴了标签。这些花和花市那些差别太大了,同样的白色月季,这里的花朵大而饱满,而且枝条硬挺,风一吹枝条连着花一起动,而且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这是什么品种?”张风奇问完,才发现靠底下的花枝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乳白”两个字,想来就是她的名字了。
大姐嫌他墨迹:“你拿就完了呗,回去再看是什么品种。”
这个品种一共有三盆,张风奇挑了中间个头最大的,抱在怀里打算再仔细看看有没有更喜欢的。
大姐催促他去另一边:“一边只能拿一盆,你快点的呗,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张风奇只能抱着月季去另一侧。
抱着盆还没站好呢,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张风奇回过头,身后站了一个黄毛小伙子。这小伙长相清秀,打扮却十分社会,一头毛毛虫似的锡纸烫,戴着两个大耳坠,身上还有纹身,不过他穿的制服是黑色的,那些张牙舞爪的龙纹凤纹到锁骨和小臂的位置就消失了,看上去没那么社会了。
这不是一个乖孩子。
张风奇心想。果然,黄毛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张风奇还在想要怎么应对,他却直接略过自己,走到大姐面前,张口便骂:“我说过别再来偷花了!你要害我丢工作吗?!”然后就是一串叽里咕噜的方言,张风奇听不懂,不过前两句他倒听得很清楚,偷?这花难道另有主人?
稍一想他就想通了,是啊,这里是农科院的研究基地,大姐一个乡里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些实验花的所有权?依他看啊,大姐是借着儿子工作的便利,私底下偷卖人家的花,想赚点生活费。可这毕竟不光彩,属于偷窃,大姐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
张风奇在一旁看起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