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满面伤痕,再不见从前那张白净清纯的脸庞,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谁见了这副悲惨模样都会唏嘘不已,但是李仪除外。
“你为何这么恨我?”
她停步于冬香面前,眼神冷漠地望着她。
对于坑害过自己的人,李仪不会有一丝怜悯之心。
“公主行事敢做不敢当,我如何不恨。”她高仰着头直直与李仪对视,即使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在她眼中也无丝毫惧色。
李仪闻言嗤笑了两声:“这里没有旁人,不必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最初想要毒害的人就是我吧?”
面对李仪如此直白的话语,冬香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随后便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李仪究竟有没有指使她,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也确实没必要再惺惺作态,但是冬香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因为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阴暗无光的牢房里,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李仪就这么静静站着,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里面带着赤裸裸的得意,还有嘲讽,在冬香听来太过刺耳,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可笑啊,处心积虑想要我的命,却误伤了无辜的金山公主,如今你自己也在劫难逃,还想拉我下水,可我偏偏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李仪面上丝毫不掩得意之色,笑颜极其张狂,那双艳丽的桃花眼中充满了不屑与讥讽,“你的费尽心机都是无用功,对我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冬香,你不可笑谁可笑?”
“你以为你这点手段就能扳倒我?实在是天真愚昧。”
几番出言皆是毫不留情的嘲笑,眼见冬香的目光越发阴冷,李仪却是没有半点收敛,抄着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地上的她,“我倒是很好奇,你背后之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让你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害我?”
“没有人给我好处,是你自己该死!”
冬香仰着头恶狠狠地瞪着李仪,对于她的嚣张狂妄终于是忍无可忍。
从她愤怒且充满仇恨的眼神来看,倘若没有铁链的束缚,她一定会冲上来对李仪大打出手,她内心对李仪的怨恨已经到达了极点。
也正是因为她行动受阻,李仪才敢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张狂妄行,听了她的话更是不以为然地轻笑:“我行得端走得正,自诩问心无愧,我不知道该死的人是谁,但绝对不是我。”
说这话李仪也并不心虚,底气十足,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
冬香闻言直接放声嘲笑道:“城阳公主,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愧是薄情寡义心肠歹毒之人!”
李仪顿时收敛了笑意,“我薄了谁的情,又对谁歹毒了?”
“你这就忘了被你害惨了的杜驸马?也是,你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冬香的眼中前一刻还是恨意滔天,紧接着就转变成无尽悲凉,那一抹笑容凄惨又破碎。
原本她的脸上只有阴冷和愤恨,此刻终于显露出悲痛来,似是压抑已久,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谓,李仪还愣了一瞬,随即似是拨开云雾见月明,恍然了悟,“原来你是他的人,难怪恨我,可是他的死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李仪的眼神便又变得锐利起来。
即使是因为已经被处决的杜荷,她也还是不能理解冬香的所作所为。
那人又不是她李仪杀的。
“当初是你以权势相逼,他才不得不与你结为夫妻,而你得到了却又不知珍惜!他被前太子连累时,你完全可以到皇帝那里为他求情,哪怕是贬谪流放……可是你没有!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而你无动于衷薄情寡义!”冬香因为激动剧烈挣扎起来,将手脚上的铁链都晃得一直叮当作响,然而她始终无法向李仪靠近一步,最后也只得怒而放弃挣扎,“不过是到你父亲面前说几句话的事,你都不愿意!既然这么不在乎他的生死,当初又为何要逼他娶你?杜驸马的这一生皆是被你所毁!”
昏暗的烛光之下,她的愤恨与悲痛却是那么显而易见,望着李仪时几乎是目眦欲裂恨不能抽筋拔骨。
不得不说,从前的她隐藏得太好了。
李仪一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心中积存已久的悲愤。
“那时我不过一介身份低贱的奴仆,在公主府的杂役房受人欺凌,如蝼蚁般苟延残喘,杜驸马却愿意对我施以援手,在大雪纷飞的冬日赠我温暖,将我调到了公主院中侍奉……”回忆起往昔,她那双暗沉的眼眸中仿佛有了光亮,但这抹光亮很快便湮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凄凉与怨恨,“他这般正直仁厚,犹如清风朗月之人,本该有着大好前程,本该有着风光无限的人生,可是你却对自己的枕边人见死不救!可怜杜驸马一身傲骨,怎会遇见你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你就该陪杜驸马一起上路!”